残风卷着碎石掠过崖底,黎明的身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阴影深处。
他足尖点地时未起半分尘埃,身形一旋便隐入巨石之后,只留一双寒眸透过石缝凝视着前方的乱象。
见场中各方势力杀得血流成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玩味的残忍。
视线倏然偏转,落在不远处阵列森严的上官家族阵营,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人群前方的领头者。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面容桀骜,手中长刀劈砍间带起凌厉劲风,方才混战中已有七八名修士惨死在他的刀下,尸身横陈的模样足以见其手段狠戾。
黎明耳尖微动,听清周围上官家族子弟对其毕恭毕敬的称呼——“烈少爷”。
“上官烈?”他在心底冷哼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眼底满是不屑,“管你是什么阿猫阿狗,吃小爷一招。”
念头刚落,他指尖已凝出一枚细如牛毛的气针,淡金色的真气在针尾萦绕,隐有流光闪动。
真气悄然运转,气针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出,带着极细微的呼啸,精准无误地射向上官烈的脚踝。
此时上官烈正挥刀斩向一名九幽宗弟子,刀锋已至对方眉心三寸,眼看便要取其性命。
猝不及防间,脚踝传来一阵刺骨的麻意,如电流窜过经脉,他身形猛地踉跄,长刀劈砍的力道瞬间卸去大半。
对面的九幽宗长老见状,眼中精光乍现,哪肯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手中长鞭如蓄势待发的毒蛇,“唰”地一声破空甩出,鞭梢精准缠上上官烈的手腕,粗糙的鞭身瞬间收紧,勒得他腕骨生疼。
“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拿命来!”长老怒喝一声,丹田真气狂涌,手臂发力便要将上官烈拽至身前。
上官烈又惊又怒,手腕奋力挣扎,却被长鞭死死缚住,加之脚踝酸麻难忍,双腿发软难以站稳,整个人竟瞬间陷入险境。
他余光扫过四周,见家族子弟被其他修士牵制,根本无暇援救,眼底不由得涌上一丝慌乱。
暗处,黎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由自己挑起的闹剧,指尖已再次凝起数枚气针,准备随时添一把火。
而不远处的阴影里,东方羽裳与燕青鸾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燕青鸾攥着缚龙索的手越收越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的兴奋几乎要冲破眼眶,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是他!真的是欧阳靖远!他就站在那块巨石上!羽裳,机会难得,咱们现在动手吗?”
东方羽裳眼神锐利如刀,目光扫过巨石周围隐蔽的随从,见那些人身形挺拔,气息沉稳如渊,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不由得缓缓摇头。
她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冷静的考量:“不可冲动。你看他身后随从,个个气息内敛,绝非易与之辈。我们再等等,等黎明将这潭水彻底搅浑,等那欧阳靖远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再出手不迟。”
话音未落,涧底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惊雷炸响,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五毒教弟子不知何时已悄悄布下阵局,数十个黑色瓷瓶被掷向半空,瓶身碎裂,淡绿色的毒雾如潮水般涌出,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迅速向四周蔓延。
逐月楼弟子首当其冲,不少人吸入毒雾后,当即浑身抽搐倒地,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显然毒性猛烈至极。
九幽宗弟子见状,立刻祭出火符,红色的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熊熊火焰席卷而出,试图将毒雾烧散。
谁知毒雾遇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借着火势蒸腾得更快,淡绿色的烟雾混杂着黑色的烟灰,如鬼魅般弥漫整个崖底,呛得众人连连咳嗽。
巨石之上,欧阳靖远负手而立,见下方局势彻底失控,各方势力自顾不暇,眼中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转头对身后的随从沉声吩咐:“传令下去,待毒雾散去,立刻按计划行事。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元气大伤之时,咱们再下去坐收渔翁之利,夺取灵珠!”
“属下遵命!”随从抱拳应诺,身形如鬼魅般掠下巨石,迅速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毒雾如墨绿色的潮水在落星涧底翻涌,刺鼻的腥气弥漫四野,可隐在巨石阴影里的黎明,却似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连一缕毒烟都未沾身。
“差不多了,该轮到小爷登场,收这残局了。”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乱战的嘶吼中,无人察觉。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铺天盖地的毒雾终于在各方势力的抵挡下渐渐稀薄,露出满地狼藉——倒地抽搐的弟子、断裂的兵刃、凝结的血渍,将原本寂静的涧底衬得宛如修罗场。
就在众人尚在喘息,眼神警惕地盯着周遭对手,随时准备再度发难之际,一道身影缓缓从巨石后走了出来。
黎明负手而立,衣袂在残余的微风中轻扬,脸上不见半分厮杀后的狼狈,反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
他目光扫过场中仅剩的数十名幸存者,这些人或拄着兵刃喘息,或紧攥着俘虏怒目而视,个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
见状,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拍了起来,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战场中格外突兀,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好,好一个精彩绝伦的夜晚!”他朗声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诸位大哥当真是精力旺盛,这深更半夜的,放着暖榻不睡,女人不泡,反倒在这儿大打出手,难不成是脑子瓦特了?”
这话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众人耳边。
原本还在暗中蓄力的各方势力,几乎是同一时间僵住了动作,纷纷循声转头,数十道带着杀气与警惕的目光齐刷刷锁定在黎明身上。
九幽宗的长老眉头紧蹙,五毒教的弟子握紧了腰间的毒囊,上官家族残存的子弟更是满脸惊疑——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青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隐匿至今,还敢如此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