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把葛宝根一顿抽。
原来老葛家人都是纸老虎，你要真硬气起来，他们反而怂了。
春妮用棍子把葛宝根好顿打，后来棍子被他夺去，他要回手时，春妮就指着他说：“今天你要再敢打我一下，今晚等你睡着，我拿开水烫死你！”
她说的恶狠狠，像一只被逼急的兔子。
葛宝根真就没敢。
他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脏话比粪坑还臭。
虽然恶心人，但到底是不疼的。
晚上睡觉以前，他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壶里有没有开水。
夜深人静，春妮久久不能入睡。
她轻轻握着招弟的小手，老是想流眼泪。
要是出点啥意外，让葛宝根死了，就好了。
她宁愿当一辈子寡妇，也不愿再跟这个男人过一天。
八十年代的农村女人，脑子里压根就没有“离婚”这俩字儿。
——
孙耀祖的电话打通了。
“哥，涛哥说他现在过来，让你们去国营饭店等他，他请客！”
“买卖还没谈成呢，请啥客。”
贺战南不想扯那些没用的，比起吃饭，他更希望要个好价钱。
“他爱请就请呗，他不差钱！”
孙耀祖凑上前低声对贺战南说：“刚才电话里，他问我四百行不行，我说够呛，他说那先过来看看货！我厂子有事不能陪你过去，一会儿你就先要五百！”
这小子很精明，并且坚决拿大哥当自己人。
贺战南一笑，“这笔买卖你拿两成，我拿八成。”
孙耀祖把脸一板，“你要给我钱，以后咱俩就别见面了！再说我能让他们买到好东西，他们都记我人情，你可没占我便宜。”
“行吧，回头一起算。”贺战南也没墨迹。
“哥，那你俩过去，我就不送了，嫂子再见。”
孙耀祖一直没咋跟春晓搭话，甚至都没敢多瞅一眼。
他心里当然感慨过，四哥居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就是放到城里，也挑不出比这更俊的！
但小孙同志奉行君子操行，非礼勿视，兄弟之妻当远之。
所以每次见面，他跟春晓的对话都极其有限。
春晓还纳闷，这小子每次看她老公都爱意荡漾，对她却视若无睹，莫不是取向不同？
得多加小心，情敌简直四面八方！
贺战南带着媳妇去到国营饭店门口。
没进去，背着头鹿呢，就算裹着麻袋也太显眼。
不一会，更显眼的人来了。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他俩跟前，神秘买主现身。
“哥们，我看看货。”
贺战南打开袋子让他看。
这男人懂货，只简单看了两眼，就合上袋子直起身。
“出个价。”
贺战南之前跟他合作过几次，但都是小买卖，对方付款一直都很痛快，也不会为了压价贬他的货。
“给别人五百，给你，四百七吧。”
春晓看到他嘴边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知道价要少了。
“不愧是耀祖的朋友，讲究！东西我搬车上，咱进去吃饭。”
贺战南摆手，“饭就不吃了，家里有事，我得快点回去。”
“那……上车？”
总不能在大道上咔咔数钱。
贺战南点头，他拉开前后车门，又对春晓说：“弟妹，一起。”
上了车，男人想了想，“我带你俩认个门吧，下次有啥东西，直接给哥送家里，就不麻烦耀祖老在中间传话了。”
也好。
他说住的地方不远，一脚油的事。
果然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个气派又神秘的大院，院门都比左邻右舍高两头。
进了院，一位娇小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
“先生，您回来了。”开口还是南方口音，顿时让这个男人连同这座院落，都变得更加神秘。
“我沏壶茶，咱喝点？”
“家里有事。”贺战南还是之前的话。
“哦哦对，等我一下。”
男人转身进屋，不一会拿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厚厚的，不用问肯定是钱。
“五百，数数。”
“说好了四百七。”
“不的，就五百，涛哥我做事的原则，别人对我讲究，我就加倍讲究！老山参的事帮哥想着，其它那些山货我也都要，有多少要多少，有货先想着哥。”
这个院落又是水系又是茶桌，布置的很有文化味，但男人一开口又满是江湖气。
这种不协调的搭配，搞得春晓十分好奇，真想知道他是干啥的。
贺战南就不好奇。
谈买卖就是谈买卖，买卖之外的所有事情，他都不关心。
五百块收下。
“多的钱，折在下次的货里。”
男人一愣，随即笑笑，说好。
“我开车送你们！”
“不用，跟我媳妇溜达溜达。”
贺战南揣好钱，招呼春晓出了院子。
他们刚走，就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同样娇小、但很俊俏的女孩。
“耀祖没骗我，这位四哥确实挺带劲的，不过我觉着她媳妇更带劲！”
“你说啥？”男人困惑地看着她。
“长得好看，我就喜欢漂亮姑娘！”
“你就是漂亮姑娘，还喜欢别人漂亮！”
女孩噘噘嘴，“说你也不懂，快把东西给我爷送过去！”
——
时间还早。
春晓跟着老公出来，正是中午，大日头明晃晃的。
“好热，想吃雪糕。”
春晓拿手扇着，随口说。
不远处有个小卖铺，门口摆着一个箱子，上面蒙着厚厚的大被。
贺战南拉她过去。
“有雪糕么？”
老大爷扇着大蒲扇，斜他一眼，“冰棍儿，三分钱一根。”
这物价很难让人不爱。
春晓一马当先，“四哥我请你。”
她掏出一毛钱，买了两根冰棍，还倒找他四分。
那感觉咋说呢，就挺魔幻的。
俩人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捡树荫往回溜达。这里虽然是小县城，但大部分还都是平房，偶尔几栋筒子楼，也只有四五层那样。
商品房经济还没开始呢！
一路溜溜达达，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他们寄存自行车的地方。
今天赚了大钱，不能空手回去，俩人买了不少好吃的，然后就骑车往回赶。
路忒远，回去也花了两个多小时，春晓的腿都要蹬瓢了。
自家院子里，一个叔伯家的婶子在找她婆婆唠嗑。
正唠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春晓回来了。
“婶来啦。”她打过招呼，拿出给婆婆买的大麻花，“我妈就爱吃这个，婶也尝尝！”
“你看老四媳妇孝顺的，也难怪你更稀罕！”这位婶子夸到。
徐桂枝笑笑，没接话。
这句看似捧她的话，听着倒也没毛病，就是让人觉着不得劲呢。
春晓进了屋才回过味，啥叫“更稀罕”？
这个更字，是跟谁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