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流听到这话，整个人站在原处。
直至他察觉到上官未雪走到身后，江水流这才开口。
“大师父，徒儿已经很满足了。”
听到这话，上官未雪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两个真像。”
江水流知道大师父口中的另一人，就是那位醉仙楼主。
有那么一瞬间。
江水流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生着这张脸，当初小师父还会带自己回茶楼吗？
他的眼底短暂迷茫，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当然会——
小师父又没有见过醉仙楼主年轻时的模样。
至于大师父。
只怕，她比任何人都要能清楚，自己与醉仙楼主之间的区别。
江水流唯一想不明白。
为何，大师父一定要让自己突破六品。
他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上官未雪笑着回答：“大师父的寿数将至，而你又孑然一生。如今还有些余力，不如舍了这无用之身，好让你能继续活下去。”
江水流还准备解释什么。
但上官未雪显然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她再度化作剑魂的模样，全身气息迅速燃烧。
这是准备重新将自己恢复成仙剑之灵。
从而，以仙剑之灵，来替代突破六品所缺失的仙基。
在这个过程中。
江水流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体，则靠着光同仙剑的反哺，得以完成从五品到六品的蜕变。
这大阳之世修行的难度，终究还是出人意料了。
……
百息之后。
李灵运周身氤氲着灵光，来到江水流的身侧。
他整个人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司徒志托举着江水流的身体，显然并不清楚状况。
这一切的蜕变，皆是作用于体内。
很快，当上官未雪的力量散尽。
李灵运赶在她魂飞魄散之前，将属于她的一缕残魂重新抓了回来。
残魂断断续续，恢复成了上官未雪的模样。
她朝着李灵运躬身。
“多谢大兄成全！”
李灵运看着她这凄惨的模样，心里清楚，这世上的六品之路从即日起是真的断绝了。
江水流得天时，地利，人和。
仍然称得上险象环生。
那么剩下的司徒志和白无过，他们二人是再无机会了。
道分六品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走向落幕。
他反过手掌，将上官未雪余下的魂念送回到剑匣里。
即便没有今天。
以上官未雪的年纪而言，她也就剩下十余载的寿数了，所以也谈不上遗憾与惋惜。
随后，李灵运最后看了一眼江水流手中的光同仙剑。
按照道理，这时候可以把剑取回了。
可是一看到江水流那张，与韦喜颇为相似的脸庞，以及他刚失去了师父这点。
李灵运决定还是再等等。
反正，自己有的是寿数，大不了等江水流离去之后，再把仙剑取来便是。
他转身离开。
月光下。
江水流缓慢醒转，先前体内的那种不适之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的五官与面目。
江水流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但他常年制茶，而且心境平和，头发仍旧黑亮茂密，脸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好几。
可是，这一刻江水流的身体状况再度回返青春。
司徒志亲眼目睹了他的变化。
他们剑池之内，就有昔日剑仙祖师留下来的半仙心得。
所以，司徒志知道这是突破六品的特征。
江水流得以延寿一甲子！
以他如今的年纪，只怕再活上八九十年都有可能。
司徒志很是羡慕。
“江兄弟，恭喜你了！”
江水流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回想起方才的种种，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
大师父利用佩剑，让自己进入了到“人剑合一”。
又在司徒志那一剑之下。
他明悟了六品剑道，得以冲击瓶颈。
最终九死一生。
大师父用自己的离开，换来了他的突破。
这下——
江水流心里清楚，从今天开始，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师父”能喊了。
面对司徒志的道贺。
江水流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他退而求其次，问道：“司徒剑主还有酒么？”
司徒志一脸诧异：“你明日不开张了？”
“想要休息几日了。”
江水流破天荒的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在他看来。
平日替人“荐茶解忧”的自己，如今也遇上了一个无解之忧，他需要排遣一下。
司徒志目光一闪，开口道：“我身上没酒了，不如你与我到剑池住几天？剑仙祖师爷还留下了不少东西，想来我们这些不孝后辈也用不上了，正好交给你。”
“对了，你返老还童的事情可不能声张，等晚些我传你一道易容方子。”
他絮絮叨叨，这啰嗦的模样都有点不像是平常的司徒志了。
江水流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司徒志会费些口舌，请自己人前显圣，好为武道正名呢。
司徒志知道了他的想法，啐了一口。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武道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天下武夫的武道。你我明知武道的未来已经无法改变，那又何需去做饮鸩止渴的事情。”
“咱们是朋友，今日你是与我比剑突破的，所以这六品有我的一半，你认不认？”
他一本正经地盘问了起来。
若在平时，江水流肯定是不接这种玩笑的，因为有些幼稚。
可是他刚经过了重要的人离去。
如今，还能有司徒志这样可以交心的朋友在，是要好好珍惜的。
江水流点了点头：“对，有你一半。”
“哈哈哈，江兄弟果然痛快！”
司徒志与他勾肩搭背，二人不断远去。
只能隐约听到司徒志的吹嘘声。
“江兄弟，你实话告诉我，我刚刚的那一剑，帅不帅？”
……
他们到司徒志的庄子上牵马，连夜疾行，顺利抵达了信州。
这是司徒志第一次来到剑池。
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先前看到的画面。
花间前辈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剑仙。
江水流在想，他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司徒志，他们剑池的祖师爷还在人间行走？
经过一番短暂的挣扎。
江水流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司徒志不知道这事，至少心里还存了念想。
可是，假如他知道剑仙还在人间，但是又不回归剑池，怕是平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