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眯起眼睛,装作思索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半晌才摇了摇头,语气故作诚恳:“实不相瞒,我是真不知道龙族在哪。若是知道,别说能换好处,就算没好处,为了我们狐族的安稳,我也定会告诉大人。”
它叹了口气,仿佛很是为难:“毕竟龙族势大,当年与人族大战的余威还在,我们这些被圈禁的妖族,躲都来不及,哪敢跟他们扯上关系?这不是拿全族的性命开玩笑吗?”
它心里清楚,龙族的事牵连太大,人族与龙族积怨已深,一旦说漏嘴,不光自己会被龙族灭口,整个狐族都可能被人族视作同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与其冒险,不如装傻到底,反正人族拿不出证据,总不能真把他们这数百只狐妖全灭了——他们还需要狐族看守这山谷的结界呢。
老狐狸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算计,只留一脸无辜与无奈,仿佛真的对龙族的踪迹一无所知。
王然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像罩上了一层寒霜,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妖族这些年龟缩在这片荒山,连块像样的地盘都快保不住了,竟敢在他面前摆这副慢条斯理的架子?若是不给点颜色看看,他们怕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忘了如今是谁说了算。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老狐狸——对方一身灰袍,脸上布满褶皱,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然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像淬了冰的钢针:“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叫你们这儿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老狐狸慢悠悠地捋了捋颔下的银须,那胡须白得像雪,根根分明。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语气不卑不亢,恰好能接住王然的气势:“不才,老夫便是如今妖族的主事人,人称青玄。阁下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跟我说。”
王然冷哼一声,鼻腔里喷出的气带着明显的不屑,开门见山:“我要进你们妖族领地看一看。谁都知道龙族近来踪迹诡秘,保不齐就藏在你们这儿。我带人过来查看一番,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老狐狸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想当年,妖族在人间也是有头有脸的族群,统领着万里山林,何曾受过人族这般轻视?如今竟要任由人族带着大队人马踏足圣地,这要是传出去,妖族的脸面往哪儿搁?
“大人,这恐怕不妥。”老狐狸的声音沉了沉,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严肃的涟漪,“这里是妖族世代栖息的领地,布有先祖设下的结界,人族贸然闯入,不合规矩。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阿猫阿狗都敢来撒野,我妖族以后还有何尊严可言?”
王然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像被火星引爆的炸药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规矩?现在的妖族,还有资格跟我谈规矩?”他身为统辖人族修士的首领,手里握着千军万马,麾下修士个个修为精深,真要踏平这妖族领地,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真要包庇龙族,故意找事,想尝尝我人族法器的厉害?”
“阁下这话就错了。”老狐狸猛地挺直了腰板,原本佝偻的身形竟显得有些高大,周身隐隐有淡青色的妖气翻涌,像缭绕的烟雾,“妖族虽不复当年盛况,却也容不得外人这般糟践!领地之事,关乎族群根基,绝无商量余地!”
王然猛地一摆手,像挥开什么碍眼的东西。身后的修士们瞬间握紧了法器——长剑出鞘半寸,发出“噌”的锐响;符箓在掌心亮起微光,灵力鼓荡得空气都微微震颤。眼看就要动手,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要凝固。妖族这边的妖们也不甘示弱,个个龇牙咧嘴:狼妖亮出了尖利的爪牙,狐妖的尾巴在身后竖成了蓬松的扫帚,眼中都闪过凶光,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
老狐狸知道此刻开战对妖族不利——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妖族怕是要元气大伤。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像按捺住翻腾的沸水,缓了缓语气:“罢了,看阁下如此坚持,也不是不能通融。但我有个条件——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他心里打着算盘:料定王然不敢孤身犯险。毕竟妖族领地内布有重重禁制,还有无数暗藏的陷阱,真要动起手来,王然双拳难敌四手,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没承想,王然听完竟毫不犹豫,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转头对身后的修士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冷得像冰,“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出来,不用犹豫,直接攻进去,踏平这里。”
身后的修士们齐声应道:“是!”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王然这才看向老狐狸,挑眉道:“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我一个人进去,陪你好好‘看看’你们这妖族领地,到底藏没藏不干净的东西。”
老狐狸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王然竟如此果决,心里反倒多了几分嘀咕: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后手?但话已出口,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阁下有这份胆量,那就随老夫来吧。”
说完,老狐狸转身便走,步伐看似缓慢,每一步却都踏在实处,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他倒要看看,这个王然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孤身闯入妖族腹地——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装腔作势。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妖族领地边缘。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如流动的水波般在眼前展开,表面泛着细碎的光,隐隐透着强大的禁制之力,连空气都被阻隔得纹丝不动。老狐狸抬手在屏障上轻轻一按,掌心与屏障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圈涟漪,那屏障便如退潮般缓缓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