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云殿还有段距离，翠果便听见里面传出嬉戏打闹的声音。
于是心里更加怕了。
她打心眼里怕萧衍。
自从萧衍带着先帝遗诏即位后，翠果一直在宫里谨言慎行，特别低调的活着。
生怕引起萧衍的注意。
原本她还留在萧宁身边照顾，可后来便被老太妃强行遣去了别处。
再后来又传出萧宁被劫持的消息，再后来就是死讯了……
翠果的眼圈瞬间通红。
朝云殿内。
郭莺穿着单薄的里衣，哭丧着脸半跪在地上，周围几名婢女被逼着嬉戏打闹。
看起来搞笑又辛酸。
郭莺脸色煞白，嗓音娇软：“陛下，臣妾可以起来了吗？夜深了，该服侍您歇息了。”
萧衍坐在桌子旁，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治国杂论，听见郭莺说话，心情颇为烦躁。
“郭贵妃，你可是朕最宠爱的妃子，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的话，以后朕还怎么放心将后宫的事交给你？”
郭莺心头一亮。
“陛下……真的吗？”
萧衍轻咳几声：“只有讨得朕的欢心才可以。你每次侍寝，朕都让你跪一整夜，其实是为了磨练你的心志，你可有怨言？”
郭莺一时语滞，面色明显带了犹豫。
萧衍冷冷一笑：“朕最器重的女子，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那便算了。”
“朕再找其他人就是，反正后宫也不止你一个。”
他说完便站起身佯装要走。
“陛下……是臣妾错了，是臣妾愚钝，没有看清陛下的苦心……臣妾，以后会努力的。”
郭莺拉扯住萧衍的胳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眶还有泪珠在来回滚动。
萧衍板着脸嗯哼一声。
“那好啊，接着跪吧。”
然后用手指了指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几名婢女，冷声道：
“你们继续嬉闹，声音给朕搞大点，一个个像没吃饭，粮食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几名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只能麻木地点着头。
萧衍满意地坐回椅子上。
明面上，他虽然每日都来郭贵妃宫里过夜，却从来不肯让她侍寝。
每次都让郭贵妃跪在地上，帮他端茶倒水研墨，把她搞得苦不堪言。
而且萧衍还故意让婢女在一旁玩闹，让外人误以为他和贵妃彻夜玩乐。
尤其是扶摇，次次都被气得不轻。
翠果的脚步越发沉重。
每往前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轻了一些。
她在朝云殿外徘徊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叩响门栓，开门的是萧衍的贴身内官。
翠果怯怯道：“请公公行个方便，我家主子有话让奴婢捎给陛下……”
他手拿拂尘，翻着白眼说：
“哟，这么晚了，是哪个不懂事的主子这么蠢，没听见陛下在里面玩得正开心吗？要是惹怒了他老人家咱们可担待不起。”
“滚，快滚！”
翠果皱了皱眉。
“李总管，您行行好，月妃不舒服，急着要见陛下，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吧……”
李总管眼神惊讶：“你说…是月妃？”
翠果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那你稍等一下，老奴这就去禀报。”
见李总管听到月妃的名号后这么爽快就去禀报，翠果心里极为诧异。
看来月妃那张脸还是有用的。
朝云殿内。
郭莺拉扯着萧衍的胳膊：“陛下，您不要走，臣妾还没好好伺候您呢……”
萧衍转头摸下她的头发，像摸一只小猫小狗。
“贵妃听话，朕去看看那个女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很快就回来陪你了。”
“乖～”
“朕最疼的是你。”
他在一众下人面前，故意装出宠爱郭贵妃的样子。
郭莺一时被他唬得团团转，眼眶通红，依然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贵妃娘娘，陛下就是过去瞧瞧，过会还回来的，您就撒手吧。”
郭莺这才慢慢放开了手。
萧衍转身离开时默默骂了句“贱货”。
郭莺却还沉浸在方才的怨念中。
“那个月妃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本宫抢男人，还抢到本宫跟前来了！”
她披上外套，朝婢女冷冷抱怨一句。
“本宫绝对饶不了她！有机会去会会这个西凉来的贱人。”
郭贵妃膝盖跪得又肿又痛，两个婢女扶着才勉强能直起身来。
她面色难看地揉了揉，然后冷冷朝贴身的婢女瞪一眼：“本宫警告你们的话，都还记得吗？”
她们连忙应声：“记得……不准将娘娘每日罚跪一整晚的事情说出去……”
郭莺立即每人扇了一耳光。
“什么罚跪！陛下那是历练本宫！是对本宫高看一眼！这可是其他几位贱人没有的待遇！”
“你们以后若敢出去乱说，小心本宫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郭贵妃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窘迫。
此时后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萧衍每晚都会去朝云殿陪她，以为她享尽陛下宠爱，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她不可能就这样拆自己的台，打自己的脸。
不然会被皇后笑死。
郭莺从郭家带来的贴身婢女桃枝却心疼地有些看不下去了，眼泪汪汪地握着她的手：
小声道：“哎，小姐，您受委屈了。”
“早知道是这种宠爱，还不如不要，像凤仪宫那位每天独守空房也是好的……”
她小声嘟囔着，却被郭莺狠狠剜了个白眼。
“胡说什么呢！”
“本宫起步便做了贵妃，要是再博一博，以后还怕自己和郭家没好日子？”
“我父亲为朝廷卖命，我就应该受宠。”
郭贵妃悄悄抹了把泪：“这些委屈算什么，那些个怨妇们就算想受这些委屈，轮得到她们吗？”
“陛下明明是宠我，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婢女们全都不敢吱声。
不管怎么说，萧衍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虽然背地里遭点罪，但面上却是后宫最得宠的人，奴才们谁也不敢怠慢。
主子们谁见了都两眼泛酸。
这还不够吗？
比其他人强多了。
但今日，陛下听到月妃不舒服，就急匆匆离开，这让郭贵妃不能忍。
甚至是极为生气。
要是不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下月妃，郭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