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随春生一个人在家里过上了自闭的生活。
杨鑫钰正值晋升的重要关头，即便没什么竞争对手，也仍然有得忙。三十六军是前线抵御虫族的好手，成为司令最重要的工作却不再是实战——或者说不再是面对虫族的实战。
管理，布防，制定战略，还有眼下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剿灭叛军。
半年间把三十六军驻扎区内所有工厂出产的原材料摸排了个遍，甚至顺带举报了不少有税务问题或质量问题的工厂，也没能摸排出这些叛军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原材料锻造武器。更何况就算原材料解决了，还有加工工厂、生活物资、活动资金、藏匿窝点等等一系列疑问有待查证。不止东大陆，连大元帅都对叛军案给予了高度关注，四大陆的军区都在行动，没道理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要么这群叛军能在亚空间跃迁通道里修筑设施，要么四大军区里出现了一整支集团军集体叛变的壮举。
如果是前者，那现有的军事力量早就被打得稀烂；后者就更不可能了，毕竟大元帅在第一轮搜查无果后就下令互查，尽管大部分互有积怨的军长不服，但在叛军日益壮大的压迫下也不得不同意。
银马华就是在互查下露出马脚的。杨鑫钰本以为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平民军官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压根没想过他会背叛自己，更何况银马华除了偶尔流露出来的对随春生的觊觎之外基本表现得忠心耿耿无懈可击。
杨鑫钰对驻扎区内叛军痕迹的搜索自认已经足够全面，但银马华的落网让他不得不背上质疑，从头再查。甚至调查范围已经不止局限于自己的驻扎区，还有银马华生前所有的活动轨迹，他都必须再查一遍。
银马华帮他回主行星办过太多事，谁知道他会不会自己偷偷挤出时间跑到别处去了。
尤其张月怜还借口前线群龙无首跑回东疆去了，一点留下来协助他的意思都没有。杨鑫钰还不好拦她，毕竟三十六军是他发家的地方，下一任军长最好也是自己的人，以他免一离开三十六军就在前线失了势。
杨鑫钰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随春生同样在家里搜索蛛丝马迹。
给他置办的光脑是新的，电脑是新的，连生活物品都是全新的。家里也没有人，毕竟杨鑫钰的工作多少带点保密性质，又不经常回家，除了饭点有阿姨上门做饭以外，其他一切事务全都交给了军工厂出品的机器人代劳。除了杨鑫钰陈列出来的那些“恩爱”的见证，整栋住宅一点人气都没有。
随春生先是把杂物间里的东西全都仔细观察了个遍。他也不怕杨鑫钰是不是在家里偷偷安装了摄像头什么的，反正他应该很乐意自己去接触这些东西。
大部分物件都是普通的物件，唯有一个机甲模型让随春生拿着把玩了很久。他上网搜过了，这款模型的原型机是已经被现役部队淘汰的曾经的经典款机甲，伴随人类度过了放下种族和文明的隔阂之后携手开拓星河的漫长历史，衍生出众多的变体和仿造，最后因技术的迭代、需求的变化和性能的落后而被封存进军事博物馆。
pioneers-先锋——这是这款机甲的名字。
把先锋模型拿在手里时，随春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片段。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将每一个零部件用水口钳剪下来，又用打磨条抛光，在关节部分涂抹上胶水，最后再拼接在一起。
他掰动了一下模型的腰部，发现这里没有涂胶水，只是因为支架让模型悬空，所以才没有发现异样。他打算把模型重新架在支架上，却不想没有涂胶的模型如此脆弱，轻微的动作也把这老古董模型给腰斩了。
所幸腰上的关节不算复杂，随春生观察了一下，觉得不需要说明书自己也能给他拼回去。
拼接过程中，模型腰部支棱出来的零件划到了随春生的手。这一划又让随春生发现了异常。
划伤随春生的是机甲标配的实体冷兵器——罗马双尖枪。为了便于携带，双尖枪的中间做成了可拆卸拼接的部分，不使用的时候就放置在机甲后腰的武器槽上。做工精细的武器模型边缘也足够锋利，在随春生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而另外半边的枪尖，却比划到随春生的这半边还要锋利。显然，这边的武器模型是被刻意打磨过的。
也许在组装模型忘记涂胶的时候，和随春生一起组装模型的人就已经想到今后随春生可能会经常因为拼接这个关节而被武器模型划伤了。
可为什么不直接在掉下来之后重新涂胶固定呢？
就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随春生的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