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清麦喜悦的笑容当场凝固，半晌回不过神。
苏隐月嗤笑一声，冷冰地撕开她给自己编织的谎言，“你要是从心底相信严峥宇要扶正你，为什么还要挺着肚子织棉布？”
内心的惶然被苏隐月一语道破，方清麦神色变得哀伤。
“是啊，我不信他。”她垂头轻声道，“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温柔体贴浮于表面……”
给阳光布厂织布是她向御王妃求来的。
若是因为严峥宇几句甜言蜜语就放弃，她又会过上之前那种任人宰割的深宅生活。
方柏青流放，方氏一族现今夹着尾巴做人，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庶女和广阳侯为难。
就算方家没有遭难，方柏青看重的也只会是方月柔。
她卑贱如草芥，是死是活，从来都没人在意。
沉默良久，方清麦长叹口气，撑着扶手起身，对苏隐月深深一拜，“妾身谢王妃点拨。”
苏隐月嗯了一声，“我还有事，你没事就回去吧。”
方清麦踌躇张嘴，到底没再开口求她帮忙。
顺从地跟在水晶身后走出房间。
侯府的事她能处理，不能再舔着脸求御王妃。
坐上回广阳侯府的马车，小彤懵懂问：“夫人，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方清麦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看了眼紧闭的车门。
小彤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推开半扇车门，对马夫道：“前面就是元纤居，你下去给夫人买一包栗子糕。”
支开马夫，方清麦抓住小彤手臂，“你去一趟阳光布厂找管事，告诉他明天来侯府取布的时候说下次要我送布，他不会再派人来侯府拿。”
小彤惊讶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夫人，你快要临盆了，怎么能奔波？”
“谁送布不打紧，我只是给你寻个能长时间出门的由头。”
“奴婢要照顾你，怎么能长时间出门？”
“我身份摆在这儿，侯爷势必会另娶正妻，我得为自己打算。”方清麦拔下一根足金的金簪塞进小彤手里，推了她一把，催促道。
“这金簪赠予管事，你快去快回，别让马夫看见。”
小彤不明白方清麦想干什么，但她老实听话，闻言跳下马车，躲过排队买栗子糕的马夫，小跑离开。
冬日天黑的早，转眼到了晚上。
方清麦孕期腿时常抽筋，小彤坐在一旁给她按摩。
见房中没有外人，问起了白天的事，“夫人，你是有什么事要让奴婢避着侯爷和老夫人去办吗？”
方清麦轻抚腹部，脸上散发出温柔的母性光辉，“我想让这个孩子成为广阳侯府的唯一子嗣。”
小彤被她话语中暗含的杀气惊到，结巴道：“夫、夫人，你想杀……”
“小彤，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死了，侯爷和老夫人不会放过你。”
方清麦拉过小彤的手，情真意切，“我俩是一体的。与其让不知脾性的侯夫人压在我俩头上，我们为什么不挣个前程？”
“可、可是……”
小彤不安道：“夫人，你快生了，奴婢担心被你的筹谋被侯爷发现，到时候在你生产的时候……”
剩下的话小彤说不下去了。
方清麦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替她说出未尽之言，“你想说去母留子？”
小彤身体一震，慌张道：“不，奴婢没有诅咒夫人的意思。”
“你以为我不动手，他就会留下我吗？”方清麦声音低沉，“我曾看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从稳婆房里出来。”
“那个老太婆不会放过我！”
小彤又慌又怕，顿时没了主意，“侯爷身边那么多人，我、我们杀不了他啊……”
“杀不了就不杀，断了他生育的可能，用处也是一样，”方清麦揉了揉她脑袋，自嘲一笑。
“只要我的孩儿是侯府唯一子嗣，淑妃和凌塇王会保我的。”
方月柔陷在掖庭局，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即便能出来，经过掖庭局夜以继日的劳作，身子也差不多废了。
淑妃和凌塇王为了拉拢广阳侯，固然可以再嫁一个方家女，可未来之事谁也做不准，他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留在侯府，母子互为要挟，淑妃和凌塇王才有机会把广阳侯府收入囊中。”
“有了利益，他们舍不得我死。”
莫大的悲凉席卷小彤全身，不知不觉她已泪流满面。
“夫人，那你也太苦了……”
方清麦抹去她的眼泪，发狠道：“只要谋算能成，我的好日子在后头。”
-
御王府。
时间过得飞快，苏隐月挥舞的武器来来回回变了数次。
养伤的冰儿也到了能下地行走的时候。
一大早，扶翠扶着她来到芙蓉院，“王妃现下可有空？民女想给王妃磕个头，以答谢王妃救命之恩。”
水晶站在院门口，公事公办，“王妃有事在忙，这会儿没时间接见你。”
冰儿顺从道：“民女可以在这儿等王妃。”
她重伤未愈的惨白脸色让水晶心生同情，不由得劝了一句，“王妃不喜有人对她磕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见你。”
冰儿轻咬下唇，做出决定，“那民女就在门外对王妃磕个头吧。”
话落，冰儿和扶翠齐齐下跪，对着正房的方向虔诚叩首。
她俩没什么拿得出的东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感谢。
起身后，扶翠面露难色，“王妃买下群芳阁，被御史参了，王妃不出事吧？”
水晶当即警惕起来，“你俩不是在王府养伤么？怎么会知道这事？”
“没，我们没有打听王府的消息。”扶翠赶忙解释，“是之前在群芳阁的姐妹来看望冰儿，无意中提及此事。”
“她们说常有人为这事说些对王妃不利的话……”
水晶轻哼，“那些人也就只能背后说说罢了，有本事来王妃跟前？不用王妃动手，我都能扇他们嘴巴子。”
说话间，一道高亢的唱礼声由远及近。
“圣旨到！”
传旨太监对循声出来的苏隐月行了一礼，乐呵呵道：“御王妃，皇上说引导贫苦女子从良有方，特意下旨嘉奖你呢。”
苏隐月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这是赵贵妃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