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闭目深呼吸，压下突如其来的眩晕，复又睁眼对明德帝柔柔一笑，“臣妾没事，劳皇上挂心了。”
明德帝松了口气，回到皇后身边，“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赵贵妃见不得两人恩爱，插话道：“皇上，既然搜出了解药，你快服下吧，别让臣妾跟着担心了。”
从采买太监那儿搜出的解药只有一个纸包，优先给皇帝理所应当。
明德帝深情地看着皇后，“张维在和太医斟酌药方，朕再等等不要紧。”
“皇后身子不好，皇后先用。”
皇后心生感动，推拒道：“皇上乃一国之君，万事都需要你操心，臣妾吃一些吃解药不打紧。”
赵贵妃嫉妒得面目全非，她提解药是想展示她比皇后更关心皇上，哪知反被帝后恩爱秀了一脸。
帝后一番你来我往的客气后，最后决定皇后喝解药。
金蝶接过解药，吩咐下方的宫女取温水来化开。
“张院首不熟悉毒药药性，写方子颇为耗时。”淑妃用眼神点了下跪在下方的庄昭媛，“毒既然是她下的，从她口中问出解药更容易吧。”
吏部尚书迟疑，“可昭媛娘娘怀有龙嗣……”
皇后弟弟明义侯冷笑，“那个宫女也是知情人，问她不就行了？”
朱夏身体一颤，自知问她的手段不会和善。
别说她不知道解药有那些药材，就是知道，她也不可能说。
见宫人逼近，朱夏慌张地抓住庄昭媛手臂，“娘娘，怎么办啊……”
庄昭媛双手展开，挡在她身前，喝道：“别过来！”
“本宫怀有皇嗣，皇嗣要是出了意外，你们担当得起吗？”
宫人畏惧不敢上前。
解药就在面前，却望而不得，在场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若不逼问，他们身上的毒该怎么办？
按照小轩子试毒再到毒发来推算，他们有大半个时辰的安全时间。
要是张院首大半个时辰还没写出解毒方子，他们就得毒发了。
这会儿小轩子还躺在地上口含参片吊命呢，身上也全是银针。
他们可不想步小轩子的后尘。
同样，他们也承担不起冲撞皇嗣的罪名。
在场能下令只有帝后。
上方明德帝面露为难，明显没下定决心。
赵贵妃凉凉道：“庄昭媛，一个奴婢在你心中位置比皇上还重？”
淑妃出言讥讽，“她在酒里下毒的时候，可没顾念皇上。”
两人的话题提醒了皇后，她指着宫人命令，“毒害皇上，其罪当诛，你们立刻把这贱妇拉开！”
先前犹豫的宫人再次行动，庄昭媛反手抱着朱夏，威胁道：“你们敢碰本宫一下，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庄昭媛拼了命要保护朱夏，不碰到她也不可能的。
可庄昭媛即将临盆，一旦伤了皇嗣，他们这些动手的宫人必死。
但不听皇后命令和找死也没区别……
宫人神色焦急，左右为难。
皇后见状血压骤升，正欲吩咐金蝶亲自动手，就见她单手端着一只碗走上台阶。
“娘娘，解药来了。”
喝了解药再让金蝶动手也不迟。
这般想着，皇后接过碗正欲喝下，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娘娘，你听见大皇子的哭声了吗？他死得冤枉。”
皇后睁大眼睛，心跳在这一刻飙升到顶峰，甚至能听见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
“你在……说什么？”
皇后僵硬扭头，脖子咔咔作响。
金蝶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背在手轻轻一抖，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从袖中滑下。
“娘娘，你也怀疑过吧，有人害了大皇子。”
愤怒、悲伤、仇恨在皇后心里融成一团，让她快要窒息。
一晃神，盛着药液的碗中竟出现了一张五岁幼童的脸。
幼童烧得满脸通红，脸上全是脓疱。
皇后双目猩红，恍惚回到三十年前，眼睁睁看着儿子挣扎着断气那天。
“娘娘，皇上子嗣众多，只有你还记得大皇子，也只有你才能为他报仇。”
金蝶侧身，从视线死角把匕首塞进皇后手里，“大皇子死无全尸，不用仇人血祭，投不了胎。”
“娘娘，你想大皇子变成孤魂野鬼吗？他才五岁，就要生生世世被野鬼欺负了……”
“……不，不行，我儿不能被野鬼欺负……”
血丝一点点蔓延上眼睛，皇后整个人陷入魔怔，耳边好像出现了女人的吵闹声，却像隔了一层帷幔，听不真切。
金蝶掰过皇后肩膀，让她朝向明德帝，“杀了他，大皇子就能投胎转世……”
说话的同时，金蝶扫了眼下方。
宫人们正束手束脚拖拽庄昭媛，他们才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庄昭媛喝骂声实在尖利，刚好盖过她诱导皇后的轻喃。
“皇上，臣妾怀着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听了薛美人的话就怀疑臣妾？她在陷害臣妾啊！”
庄昭媛身子重，几嗓子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喉咙也跟着了火一般。
眼见盟友泰然自若地坐着，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她就忍不住怒火，索性不装了，直接把人拖下水。
“孙俊，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众人眼神莫明，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
庄昭媛喊光禄大夫干什么？
难道是他指使庄昭媛下毒的？
不对，酒水是光禄寺送进宫的，而光禄寺在宫外，孙俊府邸也在宫外……
毒是孙俊下的！
在众人激动灼热的视线中，孙俊扭头看向上方，欣然道：“我在等皇后娘娘动手。”
皇后怎么可能和孙俊联手？
众人慢后一步抬头，一道雪白的光芒划过所有人的瞳孔。
“父皇，小心！”
示警声入耳，明德帝来不及反应，胸口就传来剧痛。
“噗呲！”
一滴温热的鲜血溅入皇后眼中，带来一阵刺痛。
眼前的一切被血红覆盖，皇后不仅不怕，反而畅快大笑，“我报仇了！”
“我儿能投胎了！”
“哈哈——”
急速跳动的心脏不堪重负，到达峰谷后骤然破裂。
皇后吐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数道人影奔上台阶。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