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啮血兔，它们的巢穴堵住了上方的入口，所以刚刚那只鸟留在了这里没有离开，不过原本它是在洞穴外通道里的，一不注意就被他抢了竹简。”
常禁也退到了洞穴前，离得近了，林岚才发觉这人伤得不轻，完全就是在硬撑着。
既然黑色大鸟是从常禁那里抢到的竹简，换言之，啮血兔才是最开始持有竹简的妖兽，这种妖兽的特点就是强悍的繁殖力，如果一整片区域都能遍布啮血兔，能够影响到一二环妖兽也就有了解释。
林岚忽然明白了刚踏入五环以外时的异样感，那时湖边就有两只啮血兔，这种妖兽一般以体型较小的妖兽为食所以他没有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襄城与烨城的差别就在于统治者，统治者所在之地，自然风平浪静，因此他们看到的五环才会如此安宁。
在刚才的时间里啮血兔繁殖成了规模，此刻前仆后继而来，似乎生怕三人带着竹简离开。
“我刚刚在这里留了阵法……”
林岚话音未落，常禁已将愿力注入脚下，啮血兔一头撞上了阵法的光芒，晃了两晃向后仰倒在地。
更多的兔子自它身上越过冲撞而来又一只只撞晕，阵外密密麻麻的白团子像是下饺子般，却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说说情况吧，你到底怎么弄得一副惨相？”林岚先发制人赶在常禁问责前道。
常禁张了张口，组织好的语言被林岚打断，他不禁愣了一下，“这阵法在主动抽取我的力量。”
“……？”
林岚反应了过来，忍不住道：“废话，凭我和贺鹰加上几块破石头哪挡得住那些怪物，这么小气做什么，长话短说吧！”
常禁：“……”
看在愿力流失的速度不算过分上，常禁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一下，“我到时竹简在深入腹地五百里处，拥挤着的都是妖兽，杀了个来回就这样了。”
“……”长话短说是这么个短法吗？
看到林岚气急败坏的模样，常禁笑了笑不再捉弄，“啮血兔的繁殖力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此刻如果只剩下十只，十天后它们就会铺满这片山谷。
“山洞里是这片山谷被赶出去的原住民，似乎是被强制留下守护山谷的，这里有竹简，相当于是啮血兔的巢穴，不过我带走了竹简，所以它们自然就疯了。”
十天就能遍布山谷……林岚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上万只兔子，说少吧也不少，尤其是上方密密麻麻，可和常禁描述的一相比未免也太稀少了。
常禁冲入人家巢穴把人家杀了个断子绝孙，林岚总觉得啮血兔追杀他未必完全是为了竹简。
“兔子不吃窝边草，小型妖兽已经满足不了啮血兔的胃口，所以它们转向了所有妖兽，以及人类，”常禁平静地道，“洞穴里的妖兽会放你进来是因为你对啮血兔无法造成威胁，但想要离开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了。”
林岚若有所思，从怀里取出了那只颤颤巍巍金羽染血的小鸟，“我把它喂给啮血兔，它们会放我们离开吗？”
常禁打量着小鸟，小鸟并未受伤，所以他很快把视线集中在了林岚的衣襟下。
他突然一把扯开林岚的衣服，林岚胸口前纵横刺眼的伤口仿佛一刀一刀刻在了他的身上般，常禁视线冰冷地朝小鸟看去。
小鸟突然痛恨起了自己的血脉，居然不能在这种压迫下眼白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这家伙没用，不过也不着急扔，肉质不错味道鲜美，回去正好叫人煲个汤给你补补。”
金色小鸟：“……！”
林岚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而怀疑。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它们吗，不能放把火烧了吗？”贺鹰问道。
“它们不惧水火，自然，天火黄泉水这种另算，此外，当它们的数量过千，会诞生逍遥境啮血兔，数量过万会就会有超脱出现，我也是为了阻止超脱的诞生才拖延了这许多天。”
常禁有些无奈道，原本他以为物竞天择，失去了竹简一切自然会回归正轨，然而一来帷幕保护着人类的居所，不能让知道帷幕的妖兽存活下去，二来啮血兔受到竹简影响似乎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脱离了竹简它们也无法恢复。
闻言，林岚再看向一半围着他们一半疯狂啃食满地尸骸的啮血兔，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却似乎觉得它们仿佛更多了一些。
“它们是不是真的在变多？”林岚看到了金色小鸟也看到了，四只眼睛惊恐莫名。
“的确现在它们的繁殖更接近于复制分身或者二分裂这种，”常禁对于林岚的后知后觉微微无奈，“但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类似于繁殖期吧。”
“这还是妖兽么！”林岚往后缩了缩，眼巴巴地看向了常禁，“你还打得动吗？”
闻言，贺鹰才注意到常禁的状况不容乐观，自入了洞穴以来，太多的事物让他不断被分散着注意力，甚至未能察觉常禁外袍下遍布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涌出紫黑的血，而他的愿力几乎枯竭。
在天阙的战斗中，当战局呈现碾压局面时基本不存在愿力枯竭这一问题，杀死对方就能得到对方的愿力，这就是天阙的规则。
贺鹰刚才只是被啮血兔咬了一口，林岚就塞了他两枚药丸，此刻他忍不住问林岚道：“你还有解毒药吗，也给陛下一些？”
“他用不着，”林岚瞄了一眼动荡的阵法，被啮血兔折腾了这许久，看样子也到极限了，他对常禁道，“再努力一下清个场，我们该离开了。”
没得到丹药还要干苦力活的常禁：“……”
不过繁殖期的啮血兔增长速度确实太过于骇人了一点，就这交谈的片刻里原本见不到几只兔子的地面上已经多了一窝一窝的毛绒团子。
今日即使离开了也没多少时间让常禁休息，此地于北辰而言占据地利，得要赶在局面难以控制之前将其赶尽杀绝。
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嗡鸣，啮血兔纷纷抬起了头仰望着血红的天空，无数尸体上残破的刀剑缓缓升到半空，随着常禁手印的按下，漫天利剑如雨而落。
早已察觉不对的啮血兔四散而逃，而那些运气好自空隙里逃生的啮血兔也未必能够一直好运，更多的是被身下漆黑的大地突然冒出的一枚枚利刺贯穿了身体，粉色的鼻翼耸动，啮血兔赤红的眼眸里一点光亮逐渐熄灭。
然而依旧有不少啮血兔从各种地方钻了出来，比如岩穴，比如尸骸的肚子……比如上空，无数双赤红的眼眸看向了三人。
常禁一手抓过一人，等呆滞的二位反应过来时，他们眼中只剩下被啮血兔破坏殆尽的防御阵法，随后是铺天盖地往外逃窜的妖兽，也有悍不畏死逆流而上的，但在一拥而上的啮血兔面前很快就成为了一地白骨。
林岚记得洞穴外也有啮血兔，这也是那些妖兽不敢逃跑的缘由。
在贺鹰的守护与金色小鸟的震慑下，忙于逃命的妖兽没有伤到两人半分，常禁停歇了几息，再一次带着他们迅速移动到了来时的洞口。
青山碧水的背景下，无数白绒绒的兔子抬起了猩红的眸子向他们看来，满地的血泊将它们的四只爪子和嘴唇染上了血色，淡粉色的鼻翼翕动着，仿佛找到了诱人的食物般纷纷围拢过来。
常禁看着啮血兔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不想林岚两只爪子立刻扒了上来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对上常禁睨来的目光嘿嘿笑着，“要不，咱们再冲一冲？”
“……”
在片刻的停顿里，抓着常禁的手忽然变成了用力一推，从林岚羸弱的身躯里突然爆发的力量让常禁措手不及一时没有站稳，林岚依然带着笑，却好像要把他推向啮血兔一般。
与此同时，贺鹰也从身后拉了常禁一把，紧紧盯着林岚清透的眼眸，常禁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双袖一震震退了贺鹰。
然而他刚抬手去抓林岚，身边阵法的光芒猛然亮起，一道困阵，以及一道传送阵，激活阵法的是贺鹰，可阵法所蕴含的力量是属于常禁自己的。
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林岚在洞穴另一头装着害怕问了他许多，只是为了这道困阵能够从他身上汲取足够的愿力，此地三人百妖，能困住他的只有他。
“林岚！”
常禁顾不得一身伤势猛地一拳落在困阵上，连此间天地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颤抖了起来，林岚惊骇地看着困阵上蔓延开来宛若蛛网的裂痕，他微微退了一步。
然而不等常禁破开困阵，传送阵的光华落下。
山谷中似乎还在回荡着常禁的怒喝，林岚惊魂未定，刚刚那一瞬间，半步超脱的威压仿若山海倾轧，常禁一拳差点破开的是他的愿力和林岚阵道的叠加。
这还是林岚第一次看到常禁发火，视线落在面前的啮血兔上，他忽然觉得发怒的常禁和啮血兔，还指不定哪个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