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霜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裂帛：“我从六岁起就不说话了……因为一开口，封印就会松。”她掀起衣袖，那原本如雪的肌肤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符纹锁链，像无数条丑陋的虫子在她手臂上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说我是废体，送我去扫碑园——可那正是离地脉最近的地方。” 楚雨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回忆自己不堪的过往。
顾天怔住：“这些年，你一直在帮我挡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这些年来，他只当她是楚家一个不起眼的哑巴侍女，却没想到，她竟然默默地为他承受了这么多。
雨霜点头，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每次练功反噬，都是我在替你承受。”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顾天却能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练功反噬，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而她，却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只为了替他挡煞。
这一刻，顾天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默默付出的人，却没想到，真正为他默默付出的，却是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女子。
墨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将一卷泛黄的兽皮交给顾天：“星门三钥：一为龙血，二为双生魂，三为‘愿献之心’。老祖宗只知前两钥，却不知第三钥必须出自自愿牺牲——而非强迫。”
她冷笑一声，看向楚临川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你现在抓的，全是假的。”
话音未落，楚临川面色狰狞，猛地引爆了事先埋设好的阵眼。
“轰隆隆……”
整座楚家地脉剧烈震荡，仿佛地底有一条巨龙正在翻身，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一道道裂缝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像是蜘蛛网一般，触目惊心。
星门残迹浮现半空，那是一道古老而神秘的门户，上面刻满了无数玄奥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黑龙虚影在星门残迹中若隐若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风铃儿突然闯入，她依然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穿一切。
她一把抓住顾天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听，它在哭。”
顾天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仔细聆听。
起初，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地脉震动的轰鸣声。
但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像是来自远古的哀鸣。
“它不想出来……它怕重蹈覆辙。” 顾天猛然醒悟，他终于明白了黑龙的真实想法。
“我们一直错了！黑龙不是要破封，它是在求救！当年七位盟主封印它时，也将它的‘心’留在了人间——就是那块真龙血玉！”
楚临川听了顾天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狂笑起来：“晚了！就算你们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一把抓住楚雨霜，将她狠狠地推向祭坛中央。
“血祭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
顾天看着楚雨霜那张惊恐的脸，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愧疚。
他知道，如果让楚临川得逞，楚雨霜必死无疑。
但他现在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是吗？我看不见得吧！”顾天却笑了，他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一直贴身藏好的玉佩残片。
“你以为我真把血玉交出去了？”
他冷笑一声，将玉佩残片狠狠地按入自己的心口。
“噗……”
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真正的钥匙，从来不在玉里，在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眼神坚定而决绝。
“在明知会痛，还愿意爱的时候。”
玉佩与血融合，化作一道光桥直通地底。黑龙虚影低头轻触光桥……
光华流转，玉碎血融，那道光桥如同盘古开天辟地第一缕光，蛮横地撕开了地底与人间的壁垒。
黑龙虚影低下头颅，龙目之中，竟滴落一滴赤金色的泪水，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悲凉与不甘。
星门震颤，开始缓缓闭合，那些玄奥的符文也随之黯淡下去，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而楚雨霜，却如断线的风筝般，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生命之火摇曳飘零。
顾天疯了一般冲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傻瓜，大傻瓜！”他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悔恨，“你说过不想说话，可你的每一日沉默，都在喊我的名字啊！”
远处，风铃儿仰起头，空洞的眼眶中仿佛倒映着星门闭合的最后一丝光芒。
她听见了，那一声最后的龙吟，温柔得像一个无奈的叹息，又像是在和老朋友告别。
楚家禁地，碑林深处，一块尘封已久的石碑悄然亮起，新刻上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哑者言真，龙亦有情。”
顾天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楚雨霜，感受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他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他感觉到，楚雨霜那冰冷的手，竟微微动了一下，手臂上束缚了她十多年的符纹锁链，也开始寸寸崩裂……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