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看着嬿婉，眉头微微蹙起：“皇上今日明显受到了姚贵人的挑拨，对永琰起了猜忌。”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全是冷意。
即便早就知道皇上不是个好东西，可每一次，他都能让她重新认识他，看清他这个人到底有多糟糕。
永琰今年才六岁半啊！
皇上竟然就能因为他有可能被臣子们喜欢，而生出不喜来！
她看着嬿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永琰他……”
嬿婉温柔且坚定地道：“皇上只是不喜欢臣子们不知道分寸罢了，你也说了，永琰还小呢。”
只要永琰一直都不出错，那自然还能再苟几年。
等永琰的年纪稍微大一些，皇上再如何也到底是他的亲生阿玛，皇子们出息，他自然也是先欣赏，再猜忌。
这猜忌起初少些，无妨。
等到了猜忌多了的时候，姚贵人自然会带他走，更无妨。
她看向众人，柔声道：“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对孩子们正常维护即可，但凡有需要拼命的时候，都先来问我。……我可不想让这一局棋局里，出现你们哪个身死牺牲的局面。”
玫妃挑眉看她；“你这个人，说话便说话，总是说得这样煽情做什么！”
又对容贵妃道：“你就记着她的话吧，要论拿捏人心，她可是甩你几条街，你啊，也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否则哪里有你在我去前头当贵妃的？”
容贵妃不是莽撞逞强的，思索一阵，便点了头：“我自当保护好我自己。”
顿了顿，眼底浮出厌恶之色：“那些个脏病，我也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侍寝一次，便难受了一个多月。
要不是张云医术惊人，她恐怕还得受折磨更久。
那些不要命，却细碎的疼痛和痒，实在是叫她每每都是抛开计划，直接弄死他算了。
怎么就能那么管不住？非得跟那有病的玩儿？
众人都怜惜地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嬿婉道：“之前告诉你的那些防御法子要一直用着，有些许不适就立刻找张院正，不要因为羞涩而晦疾避医，咱们女人啊，有个康健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玫妃点头：“对，其他的东西，大不了咱们徐徐图之。”
众人都点头，又细细对了账册和宫务，这才各自告辞离开。
半个月后，圣驾离开了紫禁城，往南边儿去了。
出于谨慎，进忠并不传消息回来，而是嬿婉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圣驾的情况。
毫无意外的，皇上再次招妓了。
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嬿婉就睡得不怎么好。
虽然该做的布局早就做好了，可真到了进忠本该死去的节点，嬿婉还是被噩梦缠身，身体也跟着快速衰败。
也是幸好宫里头还留着个李哲，这些年来，李哲医术大涨，虽然还是比不上张云见多识广，可在处理嬿婉的心病上，却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令主儿要是再不保重自身，怕是皇上回来以后看见您如此清减，该要大发雷霆了，处置微臣了。”
嬿婉揉了揉眉心：“只是睡不好，总是噩梦，这才精神不好了，你只管开药，本宫好生吃着便是。”
李哲心里急得很，没办法，眼见着药一副副吃进去，人还是不胖光瘦，他只能写信去给自家师父，张云那个大嘴巴。
很快，皇上就特意派了人回来，叮嘱嬿婉好好吃药。
回来的人，是进宝。
进宝进了永寿宫里，恭敬拜见，略微一抬眼，心里就没忍住咯噔了一声：“皇上那边一切安好，虽然那有些波折，但都处理好了，大总管做事儿您是知道的，向来滴水不漏，让人抓不着错处的。”
嬿婉只看见回来的人是进宝，心里就先放了一大半的心了。
她细细询问：“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本宫也不赶着让你再回去，你且留两日，跟本宫说说皇上的情况，好叫本宫安心。”
进宝应了一声：“是。”
他飞快往门口一看，就见春婵在门内守着，芸角在门外院子里守着，心里放松，便细密地把招妓前后的事儿说了个明白。
起初，皇上忙于巡视，又和姚贵人等贵人答应小主儿玩闹得尽兴，便也没什么，日子久了，才开始觉得无聊。
正巧杭州富商们撺掇知府送瘦马，有小太监和侍卫被收买，只在皇上面前提两句，这事儿便水到渠成——皇上叫进忠去安排。
原本这事儿还算是秘密，只是被姚贵人给撞见了，不知为何竟跟那最漂亮的水玲珑撕扯开，又叫喊起来，才走漏了风声。
皇上倒是没有重罚进忠，只是赏了一顿板子，又降了姚贵人为姚常在，然后又打杀了几个侍卫太监，说是他们攒局想要把皇上引歪，只将事情做成皇上知道了，但没去就被姚贵人叫破了的局面。
如此，勉强算上堵住了悠悠众口。
进宝低眉垂眼：“奴才奉命回京的那日，大总管领命采买青白女子做下人，皇上看中了一个王姓女子，便封为王常在，如今是最得宠的，只是跟姚常在不对付，常常闹得厉害。”
嬿婉心里有些担忧进忠，但想想他既然还能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便是皇上只打了板子给外人看的，心里便放松了几分：“这王常在，该不会是那个水玲珑吧？”
进宝恭敬道：“正是呢，这事儿，皇上没有瞒着皇贵妃的意思，只是皇上的意思是，也别叫旁人知道了。”
嬿婉听了都想笑。
上辈子皇上为了面子，叫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们都去做了尼姑。
这辈子倒是更任性了，直接就把非良家的女子弄进宫里做妃嫔。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百家沸腾，送了女儿进宫的世家们，也要连夜冲到宫门口来学御史撞柱了。
嬿婉沉声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宫自然会叫皇上心满意足。”
她眉头皱了皱：“只是姚常在知道那王常在的事，她又一向管不住嘴，皇上准备如何？”
进宝笑了笑：“皇贵妃不必担心，姚常在饱受皇恩，如今已经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了，拈酸吃醋吃是有，但违背皇命的事儿，她如今是连脸色都不敢表露出来一个。”
嬿婉挑眉——看来，皇上这是又叫人收拾过如懿了。
仔细想想，如懿也实在是个有韧性的人，这都被收拾了几回了，连大清巴图鲁的容佩都屈服了，她还是该作死就继续作死呢。
她又追问了些细节，便安心吃药，等身体好了些，便叫进宝赶紧回去伺候皇上了。
又是大半年过去，圣驾回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