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的脚步渐渐放缓，走到一间破旧的吊楼跟前停了下来。
吊楼远远望去破败不堪，门口挂着两盏暗色的灯笼，隐隐绰绰看不清晰。
“你哥哥就在此处？” 萧商羽装作随意的问道，“赶紧带我们去见他，我们想快些换了钱离开。”
稚童微微抬起脚跟，踮着脚转了过来：“我说了，我哥哥换钱可不是无偿的，要你们能给他对应交换的东西。”
“随我走吧。”
随着稚童一脚跨过门槛，门口的两盏灯笼刹时灯芯闪烁起青灰色的烛火。
本是一片浓黑的厅堂间在须臾之间亮起了灯展，同时形形色色的客人开始推杯换盏，小声交流起来。
只是此地毫无人气，目光所及皆是妄念。
稚童直接踮起脚尖对掌柜的道：“我来寻哥哥了，有客人要换纸币。”
掌柜闻言，两只无神的眼睛忽然放出了精光，一只拨弄着算盘：“噢？这样么？他在二楼。”
稚童闻言直接对我们道：“你们，去二楼。”
我们对视一眼，二楼一定有问题，否则为什么纸人不愿上去。
“跟在我身后。”
我严肃的对商羽说道，他现在还是肉体凡胎，绝不能以身涉险。
他亦不逞强，立刻往后一步，跟在我的身后。
楼梯一眼望不到底。
我擅长使鞭，楼梯间狭窄不利于发挥鞭子的长处，若是届时前后夹击，我又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我狠狠心，扭头挥袖将商羽也一并收到袖中，与符玺放在一处。
“商羽，我能自保，小心为上。”
萧商羽望着袖中还在昏迷的符玺，无语凝噎。都已经进来了，还能怎么办？
做完这一切，我手握冰刃，一步步走上了狭长的楼梯。
正如我所料，还没待我走上几步楼梯，从我身后便出现了几个醉醺醺的大汉，一只油腻肥沃的手正准备搭上我的肩膀——
冰刃如切豆腐那样，削去了他的手掌，他双目无神：“美人儿，你是我的！”
仿佛毫无痛感，也没有鲜血飞溅，他们依旧对我紧追不舍，我不再犹豫，几瞬之间，大汉头颅纷纷落地。
足尖轻点，飞身跃起，身后又出现了几个妇人，争先恐后的追赶上来：“这些钱财，都是我儿的！”
抬掌射出冰棱，妇人们如蜘蛛网上的濒死之虫那样不断扭曲着身子，很快断了生息。
楼梯还是望不见底，我的耐心有限。
将商羽收至袖中除了试图保护他以外，还有另一层原因，便是我不想让他见到杀伐决断的样子。
闭上眼，催动蛟魄珠，如法炮制，以蛟魄珠替代我的眼睛去探一探上面的情况。幽蓝色的丝线疾速沿着楼道向上扑去，很快便探得边界，此处亦有结界。
我睁开蛇瞳，旋身化出蛟尾，露出半身法相，抬手使出灵力，挥袖之间破了第二层结界。
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了楼梯口。
没有迟疑，一跃来到了二楼。
二楼灯火通明，正中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墨色镶金锦衣，正在吞云吐雾。而他的四周层层叠叠围绕着数百个……纸人？
我突兀的打破了画面的宁静，他从容拿下水烟枪，眉眼弯弯似带着些许笑意，立起身冰冷的开口：“啊，有贵客到。”
数百个纸人往后整齐的退后一步，露出一条通向他的康庄大道。
我将冰刃指向他，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你是敖钦的人？”
他的神情淡淡的：“你要换多少张？拿什么换？”
我心中有一口血，不知道该吐还是不吐。
这鬼地方真是活见鬼了，我都把窗户纸给捅破了，怎么又开始要演起来了，还有完没完了？
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待我出去前，我定要把你们都给宰了。
“我要两张买路钱。你要什么？只要我有。”
对方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眼角忽然染上薄红：“你身无四两肉，做白肉也包不成饺子……不若以这法相陪陪我，如何？！”
余音未落，我已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蛟尾如灵蛇般卷上他的脖颈，冰刃已举在他的头顶。
我冷声威胁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抬眼间，我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顾星灿的样貌，这简直不可思议。
“青儿。”
怔了片刻，他的手化作龙爪径直掏向我的腹中，我瞪大了双目，他……就是敖钦？
只是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未袭来，我低头望去——
萧商羽的软剑自我袖中凌厉窜出，绕在对方的龙爪上，阻挡下了如此近距离的致命攻击。
醒过了神，我迅速往后退去。
眼前的画面如水墨画一般散去，我眨了眨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眨眼间，我又一次回到那个山林间，面前还是那个稚童，身侧萧商羽依旧还在。
我的蛇瞳渐渐发红，扭头看着他。
萧商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稚童，却对着我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我们已经第五次遇见这个稚童了，每每都在二楼楼梯停止，画面消散。第一次你被刺出了血，第二次我便有了经验，所以才能及时出手……”
我低头看了看，腹部隐隐有血迹渗出。回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无限循环？”
萧商羽神色从未有过的冷凝：“我怀疑……跟着这个稚童走，并不是生路。”
这不是废话吗？是生路还能反复来五次？
随着我的脚步一道停下来的，还有萧商羽的脚步。
稚童亦发现了我们的异样。
“装神弄鬼？”
随着我的鞭子化作“米”字型，泄愤一般将稚童抽的粉碎，戾气同时化作劲风往外四溢。
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象居然又一次发生了非同一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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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灿眼见着青儿与萧商羽一次又一次踏入同样的陷阱，他心中暗骂一声傻*，这俩人是一点脑子不带啊，怎么这么容易陷入困境！？
不仅自己以身涉险，居然还连带着他一同循环了五次！
整整五次！
每次在最后关头，他都会被吸入到那男人的身体里，抬头对上的是青儿冰冷嗜杀的眼眸……
他心中震荡不已，若是青儿要杀自己，难道自己会束手就擒吗？
不，他不会，无论是顾星灿还是白磬臣，都不会把命给青儿。
随着青儿的破阵，一道刺目的光晕跟着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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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景色被一道刺目的光亮擦的干干净净，当我与萧商羽再次睁开眼时，我们正身处一座大戏院中。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吟唱，台下客人纷纷拍手叫好。
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谬，敖钦费这么大功夫把我们弄进虚空妄地来，就为了看戏？噢不，陪他演戏？
心中如此想着，口中也是如此问的。
“这究竟有什么意思？”
萧商羽揉了揉额角，低声道：“青懿，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在看我们？”
的确。不知何时起，整个戏院只剩下台上的戏腔声，所有客人都扭头兴奋的盯着我们俩。
气氛诡异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