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站在高处，用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
看见大家的笑容，见陈然融入了集体，不再那么高傲，他也乐了。
……
夜幕中。
大雪过后，居然换成了雨。
新兵们又开始了训练。
陈然手里拎着铝饭盒，就那样摆在胸前。
他左边的每位战友，都是如此。
这是要干啥呢？
淋着雨，接水，一盒接着一盒。
大冬天的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班长说了，
你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
你们是战士，是龙国军人，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的勇士。
所以，别跟我提受虐，别说人性化。
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你们的意志更加坚韧，让你们更强大。
所以，陈然也没啥可说的了。
他在努力适应这套理念和模式。
虽然对他而言，淋这点雨毫无挑战。
班长也站在雨里，衣裳全湿了。
见到大家饭盒里的水都满了，他命令，
“把你们饭盒里的水全倒掉！”
大家没动。
班长的套路总是这样：
来，十个俯卧撑……一，二，再来，二……
这得数到何时才是十个？
今晚也不例外，让你们把手里的盒饭装满水。
满了就倒，满了又倒，可没说只装一次。
这都重复了五六次了。
所以大家都不想轻易地倒。
“到！”
见大家不动，班长又下了命令。
大家这才齐齐地把水倒了，
“哗哗哗”，鞋都湿了个透。
班长训导，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你们有选择吗？
到时候淋在头上的就不是雨了。
是子弹雨，炮弹雨，是要命的东西！
继续接，接到满为止！”
说实话，淋雨没事，一遍遍接了倒，倒了接，也没什么。
可你倒是给个明确的数量啊。
是一个钟头还是俩钟头？
是接十次还是二十次？
总得让人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吧？
最难忍的就是不知道尽头在哪。
看不见希望，却要坚持，要挺。
意志力，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吗？
不过这次陈然学聪明了，没吱声。
免得一会儿又连累了队友受罚。
他可不想背这个锅。
陈喜娃和陈然之间，隔了个陈喜娃。
这家伙，个子也不矮，竟然哭鼻子了，
“呜呜呜，我娘要知道我连饭都吃不上，非哭死不可。”
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陈然训了他一顿，
“行了行了，别哭了！”
陈喜娃哪里听的进去，一边发抖一边说，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办公室里，苗连长拿着望远镜，还在观察那边的动静。
他看到，一班的兵，八个，已经有三个哭出了声。
三个憋屈得不行，抹着眼泪，最后干脆一块儿嚎啕大哭。
因为太冷，哭的时候都呲牙咧嘴，满眼都是牙齿。
苗连长却笑了。
陈排长进来时，见他笑呵呵的，凑过去一看，埋怨道，
“我说你真悠闲，新兵哭鼻子有啥好看的？
一是训练辛苦，二是想家委屈了呗。
以前谁能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气？
不过哭两回就好多了。”
苗连长笑眯眯地说，“有两个兵没哭。”
陈排长当然知道说的是谁，问，
“你看上那刺头兵了？”
连长虽想，可没机会，他照旧笑着，
“刺头兵……刺头兵调教好了，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陈排长摇头笑道，
“他们说得对，你真是个兵迷。
那小子是个好苗子，但我怕你管不住。
我第一天就被他们摆了一道，
还直呼范参谋长的大名，这背景能小？
我估摸着，最后准是狼牙特种大队的，你留不住。”
苗连长放下望远镜，
“我说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别瞎猜了。”
提醒了一句，他感叹，
“留不住就留不住，从咱们连出去的特种兵，不值得骄傲吗？
人才，就得放对地方。
我又不是老顽固，非要人都攥在自己手里。”
……
“别哭了！”
周围尽是抽泣声，陈然听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
“哭有用吗？都这样了，除了让人看笑话，看轻我们，还有啥用？
让那土炮看不起咱们？
他说咱怂，你们就真怂了？”
一班长姓郑，外号郑三炮。
熟的人都叫他老炮。
“来，咱们唱歌！”
陈然虽不适应这样的训练方法。
但他已开始慢慢接纳。
这或许就是军队的方式吧。
现在恨，以后才会怀念。
所以他没有撂挑子。
他努力想办法战胜困难，劝说自己要坚持下去，试着去适应这一切。
这时候，他还鼓舞着周围的战友们，建议大家一起唱歌，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开始唱！”
大伙儿也跟着一块唱起来，起先唱得断断续续，声音参差不齐，但渐渐地，歌声就变得整齐划一了。
大家仿佛是在借歌声向班长发泄不满，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陈然没搞小动作，这是个好迹象。
他能在此时带领团队共同坚持，这是个好预兆。
可班长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呢？
有些事情，轻轻一碰就改了，可能只是在耍小聪明。
得让他们痛到难以忘怀，痛到刻骨铭心，这才真正管用。
班长踱步而出，“唱得不错……陈然！”
他特意点名，“把你那水倒了！”
陈然干脆连饭盒一起扔了出去，哐当一声响，这也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班长解释说，“因为你违反了队列纪律，所以处罚你一个人，其他人，进屋吃饭吧。”
之前是谁犯错，全队一起受罚，
那是为了培养他们的集体观念。
而现在，是要单独矫正陈然的行为问题。
“你啥时候把桶里的水接满了，啥时候算完事儿。”
班长死死盯着陈然，丝毫不掩饰他对陈然的特别关照。
他就是存心的。
撂下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其他人都一股脑儿往食堂冲，打算抢点儿吃的。
何晨光本来想留下，陪陈然一起受罚。
可琢磨一下，还是觉得先去弄点儿吃的比较实在。
虽然食堂早就过了饭点好几个小时，但他们特意留了一锅馒头。
又饿又冻，大家一拥而入，顾不上挑三拣四，直接动手抢。
“别抢，别抢，给然哥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