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被抓了个现行，索性也不装了，抬眼直视着盛珣淡淡道：“皇叔来了。”
盛珣此时的脸色白得像张纸，眼周还带着淡淡的疲色，显得整个人都脆弱了许多，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可他还是强撑起一抹笑，“小漓身上的伤可曾好些了？”
江漓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盛珣，眼神几乎要将他看穿，“听说皇叔在府前跪了许久。”
盛珣：“都是盛家的事，你不用担心。”
“是吗？”江漓扯起嘲讽的嘴角，“您为了朕能坐在这个皇位上，不惜违背盛老太爷的意愿。只是朕想不清楚，您不惜一切要把朕带回京城又是什么目的呢？”
盛珣笑容僵硬，表情惨淡，“难道在皇上眼里，我们之间就只剩利用了吗？”
“不然呢？”江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盛珣面前，抬头看着他，“当初盛老太爷执意让朕去边疆送死，皇叔准许了。既然如此，皇叔如今又何必带朕回来，要装成这副伤心模样？”
“小漓——”盛珣闭了闭眼，轻声道：“当时在边疆，太医所带的药物难补你身体的亏空，皇叔只能将你带回到京城来，并非不让你走。”
江漓看着盛珣，似是在品味他的话，良久，他终于走到旁边的书桌前，洋洋洒洒写了些什么，随后那张纸就被丢在了盛珣怀中。
盛珣眼瞳微颤，江漓写的，竟然是传位诏书。
“如此，也算是顺了所有人的意了。”江漓说，“皇叔不必再日日向盛老太爷低头认错，而朕，就更不必做这傀儡皇帝，成为你盛家的掌中奴。”
江漓的话一字一顿，像是一把刀子一般插在了盛珣心里。
“皇上不是说想要三宫六妾，若是离了皇宫身无分文，又如何能享齐人之福？”盛珣手紧攥着，想要用江漓曾经的拒绝自己的理由挽留他。
可江漓却只是勾起一抹冷笑，“三宫六妾？算了吧，经过战乱一事后，朕只想清净些。”
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李婉柔，朕没有碰过她，在朕走后就就给她一个其他身份放她离开吧，她不适合待在这座牢笼里。”
盛珣手止不住地抖，江漓想了祖父，想了自己，甚至想了李婉柔，却唯独没想过他。
倘若江漓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娶其他女子，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江漓当时是在拒绝他。
是忌惮他摄政王的身份吗？是不想让市井中传出皇上与摄政王这等淫乱之事吗？既然在乎，江漓又为何如此轻易地想要放弃皇位？
盛珣的脑子乱作一团，他根本理解不了为何江漓要千方百计地推开自己。
他的眼神落在那墨迹已经干涸的诏书上许久，才终于抬起手，将那薄薄的纸张撕个粉碎。
如雪花一样的纸片落在地上，盛珣抬眼，就对上江漓满是寒意的目光。
“皇叔还是不肯原谅朕吗？”江漓声音淡淡，“也对，当初皇叔对朕满腔情意，却被支去边疆忍受相思之苦，中了埋伏后又看到那样一幕。皇叔，您一定很恨吧？”
盛珣惨笑，他自然是恨过的。
可如今，他明知江漓对李婉柔无情，身上的刀伤又早已愈合……他还如何能恨。
尽管真的决定放手，即使心如死灰，他却仍能在看到小皇帝鲜血满身的那一刻死灰复燃。
盛珣觉得难堪，但他知道，自己只想与江漓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漓，皇叔不恨了。”盛珣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颤抖的情愫，“我知道你介意，可当初我同意祖父让你去边疆，并非让你去送死，我其实派了人去保护你的……”
江漓猛地抬头，看向盛珣的眼神明明灭灭，良久，他才终于凄惨地笑了。
“这样，朕和皇叔就真的两清了。”
盛珣手指攥紧，江漓要和他两清，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如何算得清？
他抬手拢住江漓的肩膀，逼江漓直视自己，语气近乎乞求，“小漓，别——”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漓就别过头，“皇叔，朕累了。”
他不仅对朝事厌倦了，更对两人之间的感情疲倦了。
盛珣察觉到这点后，嘴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随后，他就看到江漓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皇叔也回去休息吧。”
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
对于盛珣来说，他宁愿江漓大哭、崩溃、大声指责，也不想看到他这样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让他离开。
盛珣眼神暗了暗，没有纠缠，他知道即便说再多，对于现在的江漓来说也是无用的。
他走出门，就看到李公公正在偏院内，拿着火盆子烧着那些话本。
注意到盛珣的视线，李公公连忙行礼，可盛珣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已经被烧得灼黑的本子上。
江漓已经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厌恶至此，即便是小小的话本子也不愿看见吗？
……
第二天早朝，盛珣没来，盛老太爷身边反倒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那人与盛珣几分相似，看起来和江漓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动作虽生涩了些，却无半分胆怯。
江漓蹙眉，正要开口，就见盛老太爷抬头淡淡说道：“皇上，这是盛家七子盛彦，臣带他先多接触朝廷事务，日后好为皇家效力。”
江漓落在龙椅旁的手指猛地攥紧，盛老太爷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居然未经他的允许将一个陌生人带上朝！
江漓强忍心中的怒气，冷冷道：“摄政王呢？”
盛老太爷：“摄政王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正在摄政王府养病。”
“是吗？”江漓气的发笑，“既然如此，朕也该去看望一下皇叔。”
盛老太爷没有说话，可他苍老的眉宇间却没有丝毫说谎之后的惶恐。
江漓暗暗搓了搓手指，看来盛珣并非被他囚禁起来了，难道真的生了病？
【777：盛珣跪了那么久，又被你精神刺激，一夜之间就病倒了。】
江漓了然，看来盛珣这是得了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自己这帖药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