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下在许都这地界上,最有种,最具魄力的,自天子、丞相以下,非那曹昂曹子修莫属啊!!”
车骑将军府。
吕布带有感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内院校场的平静,这使并肩而立的陈卫、李黑听后相视一眼,眼神中无不流露出复杂之色。
自家君侯这话里有话啊。
追随吕布这么多年,吕布是何脾性,他们如何会不清楚啊。
这寥寥几句话,藏有的深意太多了。
“不过是一封奏疏递至尚书台,就将朝野搅了个天翻地覆,呵呵,即便是曹孟德,恐也要掂量要不要做这等事。”
一想到获悉的情况,吕布就没有心情打熬气力。
“君侯,卫将军所递奏疏,恐难以促成吧。”
李黑挎刀上前,抬手朝吕布抱拳行礼,“毕竟这改动实在太大了,不说别的,仅是南北两军要设六中郎将,真要按卫将军提的那样,这就要十二万兵马啊!!”
“是啊君侯。”
陈卫紧随其后道:“这十二万兵马,都不提别的,仅是这每日人吃马嚼的,就不知要耗费多少。”
“更别提许都这地界上,能不能将这十二万兵马铺开,这都是另当别论的事儿了。”
“再者言,即便上述都不考虑,就说这么多军械、甲胄、器械等补充,这都不是朝夕所能解决的啊!!”
随着二人讲出所想,此间气氛悄然而变。
“这就是你们不如他的地方。”
吕布缓缓转过身,伸手指向二人,“当然,也是本侯不如他的地方。”
嗯?
一听这话,李黑、陈卫无不露出疑惑之色。
很显然他们没有听懂自家君侯讲这话何意。
“增扩南北两军建制,曹子修想要的是人马吗?”见二人如此,吕布嘴角微扬,向二人提出问题。
难道不是吗?
二人下意识在心中暗想。
折腾出如此动静,要的不就是人马嘛。
“军职才是关键!”
吕布语气变了,“跟原有南北两军比起来,真要按卫将军府这样调整,会多出数十众杂号将军及校尉,更别提在这之下,还有大批中低层将校。”
“如此多的军职,是不是要从各处调将补齐?”
“依着曹子修的脾性,这事儿肯定要经过丞相府,能被调入南北两军的将校,无论高低,势必是曹操曹昂父子俩信得过的。”
二人嘴巴下意识张大,他们露出恍然之色。
藏在暗处的深意,经吕布这样一讲,被他们给看到了。
“在地方上任职,跟在中枢任职,那是能一样的吗?”
吕布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想当初某不也被中枢任职所吸引,若非是这样的话,某又如何会……”
讲到这里时,吕布停了下来。
垂着的手紧攥起来。
陈卫、李黑默契的低下头来。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兵马可以后续慢慢补充,但是将校却是不同的。”吕布沉吟了片刻,这才恢复了情绪继续说道。
“当一批批将校奉命率本部进驻许都,成为南北两军治下一份子,且不提这会对许都造成什么影响,仅是在曹氏的内部,就会产生众多积极影响啊。”
“曹子修这是在无形中营造了一个阳谋,即便很多人看出其中道道来,可问题是却没有任何好的办法阻止,呵呵……”
讲到这里,吕布笑着摇起头来。
曹孟德生了个好儿子啊。
尽管吕布心中不愿承认,但是在这一刻,他必须要承认这些。
也是这样,使吕布脑海里浮现出曹昂曾经对他讲过的话。
“君侯!丞相府差人来!请君侯赴丞相府。”
恰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这使陈卫、李黑循声看去,在二人警惕的注视下,一甲士匆匆赶来,向吕布禀明情况。
“来者何人?”
吕布不为所动,神情倨傲道。
“回君侯,是丞相长史王必。”
那人不敢有迟疑,立即说道。
是他。
吕布眉头微挑,在许都这些年,他如何不知王必深得曹操信赖,让此人亲自前来,足见丞相府的重视。
“走吧。”
吕布淡淡道。
吕布抬步前行,甲叶铿锵,陈卫、李黑默然随其后,在别处找寻不到的尊重,但在曹操曹昂这里却感受到了。
人的改变,往往就是在这点滴之间。
……
“仲德,你说这竖子,给某惹来多大麻烦吧!!”
丞相府,内院。
曹操背负双手,面色阴沉的走在廊桥上,对一旁跟随的程昱说道:“天子信任他,叫他统领南北两军,可他倒好,不想着如何整饬南北两军,使得两军军纪有所变,上来就要增扩兵马。”
“这增扩的,不是一两万,两三万,而是他娘的十几万!!”
“仲德,你说说看,这叫某从哪儿给他变出这么多人来啊,本以为在外历练能成熟些,稳重些,如今看来啊,还是某把他想的太好了啊!!”
“明公万莫因此生气啊。”
程昱微微低首,出言对曹操劝道:“长公子也是为了国事,为了社稷,再者言长公子说的也没有错。”
“肆虐南北不臣俱被征讨倾覆,然天下并不太平,距治世还很远!”
“如此境遇下,朝廷肯定要出兵解决,总不能说等到别地出现状况,朝廷再有所动吧,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又如何看待丞相呢?”
“故长公子所谋者远,非止于眼前兵势,实为朝廷立威、定鼎之基也。”程昱顿了顿,又道:“且扩军之举虽耗钱粮,然可趁此势对地方进行调整,特别是豫兖之地,有些地方是不必驻扎兵马的。”
曹操一言不发的听着。
跟在身后的典韦、许褚板着脸,就好似这些跟他们没有关系一样,可他们的眼神却尽量挪到别处,不去看曹操。
因为他们至今都忘不了,自家明公拿到那份奏疏时,笑声是有多大的。
“唉,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曹操长叹一声,对程昱说道:“原本想着这竖子进都任职,能帮某分些忧,如今看来啊,这是巴不得某的烦恼能更多!!”
程昱不言,低下了头。
跟随在曹操身边这么久,自家明公什么脾性,他如何会不知晓啊,就卫将军干的这件事,自家明公要不高兴,那他说点什么。
不过心里归这样想,但是表面却不能流露出丝毫。
毕竟这件事闹腾的太大了。
这牵扯到的不止是朝堂,还顺带牵扯到地方了,关键是想要将此事给做好了,丞相府还必须要有所动才行。
也是这样,使程昱的内心深处,对曹昂生出深深的敬佩。
这也就是长公子了,但凡是换一个人来,别说是真这样做了,就是提出来,不知要迎来多少反驳与指责呢。
现在呢?
不说朝堂上如何,就说涉及兖豫两地调遣,那没有会反对此事的,更别提此事传到其他州郡去,这产生的影响也必是正向的。
没办法,谁叫人曹昂能在短短数年间,就从一小小的南阳太守,一步步凭借征伐,凭借治理,晋升到了今下位置上!
关键曹昂还不到而立之年,这一层层叠加起来,论谁遇到都要在心里好好掂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