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瞧见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和李清蕊的生意往来，这点惊讶很快就过去了，只是鼻子轻轻一哼，别过了脸。
这是食品厂的地盘，厂长还在场，她自然不会失态。
上次在李清蕊那里栽了跟头，还被纪检委知道了，家门不幸，连累得亲戚朋友都知道了那些破事，现在走到哪儿，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现在只想快点谈成这笔生意，冲冲家里的霉运。
手头的资金七拼八凑，已经有不少债主知道了家丑，开始有意无意地催起了债。
原打算向老太太借他三千块钱，哪知因为上次逼着老人立遗嘱，借款的事就再没被提起，这下子她手里头就只剩下五千块了。
这点钱想要进货，哪里够跟李清蕊竞争呢？她脑筋一转，便想出了买断专属进货权的主意。
她打算先让陈菲在合同上签字，吹嘘了不少未来前景，但对于自家辣酱的品质，她可是信心满满，一点也不担心承诺落空。
只要下游买家一敲定，直接从厂里发货就是，哪里还需要她亲力亲为，从中赚一笔差价岂不美哉？
可谁料，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下面那是怎么了？”陈菲一边问，一边斜眼瞥向李红霞。
李清蕊却像没瞧见她们的互动，“哦，逮住个偷货的，让警察带走了。待会儿我得带柯敏去公安局录个口供，是她亲手抓的。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陈菲笑了起来，“柯敏，你是李清蕊从老家带过来的吧？”
柯敏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柯敏啊，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厂子的利益靠你守住了！回头奖金、升职，一个都不会少，还得在全体大会上好好表扬你一番。你这就是咱们厂的模范，得让大伙儿都学学！”陈菲赞赏地拍了拍柯敏的肩膀，又转头对李清蕊笑道：“嫂子，你这看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
柯敏被夸得有些难为情，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嫂子”这称呼，陈菲叫得亲热，让李红霞心里直打鼓，这两人关系究竟有多亲近？
陈菲却装作没事人一样，打趣道：“李女士，真不好意思，厂子里还有点事，我嫂子又急着找我。咱们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
李清蕊听得一愣，今天先到这里？难道还有下回？
陈菲偷偷一笑，心里暗想，哪来的下次，这不就是在逗她玩嘛！
她朝柯敏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要不今天就让她服个软？
两人眉来眼去，全然不顾李红霞的感受，李红霞心里越发忐忑，忍不住问道：“陈厂长，我们的合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她挑衅地瞥了李红霞一眼，“我保证，合作之后，我的订货量绝对超过她，还有其他的优惠……这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陈菲见她越说越起劲，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地说：“李女士，你只愿意出五千元的买断费，其他的承诺不都是空头支票吗？这样谈判，未免太不实在了吧？”
难道真以为别人都那么好骗？
“哈哈，看来我这位年轻厂长，确实没被你放在眼里啊！”
“咱们厂子这才刚迈开步子，等将来市场遍布全国，那效益还不是蹭蹭往上涨？我哪有闲工夫跟你耗上半年？难道让全厂一百多号人跟着我一起吹风？五千块？一万块？李女士，你就别逗我了。”陈菲笑眯眯地回应，“年纪轻，就容易被小看吗？”
陈菲亮出的，不过是月初的财务数据。有了春节的助力，这个月的盈利，恐怕要让数字跳个三级跳！
李红霞的脸色，瞬间比纸还白，愣是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这时显得格外滑稽，自以为腰包鼓鼓就能翻天，却不知人家根本不把她那点钱当回事。
李清蕊轻轻笑了笑，接手食品厂的四个月，前两个月真是水深火热，第一个月差点没把自己累趴下，好在最后勉勉强强收支平衡，那时员工还不足六十，她们非但没赚钱，陈母还搭进去不少。
第三个月终于见到盈利，扣除成本，利润不过四五千，可全数贡献给了县政府。
大客户金锦得知食品厂急需资金，二话不说，每次交易都是现金转账，这个月更是提前打来一大笔定金，李清蕊这才松了口气，县政府的机器款终于还清了。
李清蕊与金锦一番商谈后，笑眯眯地在合同上签了字，南方市场这块大蛋糕，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全权交给了金锦，其他人想都别想。
李红霞这会儿可就不乐意了，在李清蕊面前丢了脸，心里那个憋屈，哪能这么轻易罢休？
“陈厂长，有话好说嘛，咱们做生意讲究的不就是个和气生财？”她硬着头皮，放低姿态商量，“我这次可要投五千块的大单呢，也不是小打小闹啊。”
陈菲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李女士，您这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厂的批发站和张经理可是明明白白告诉过您，和您合作？门都没有！别说五千，就算您出五万，我们也不稀罕！”
“李女士”这个称呼让李红霞一时语塞，“你，你们…”
心头涌上一股不祥之感。
“咱们可是一家人哦！”陈菲亲昵地挽着李清蕊，眉开眼笑，“李女士，这大过年的，您这笑话讲得可真是逗趣。”
她继续不紧不慢地揭开真相，“实不相瞒，食品厂和批发站啊，根本就是一家亲。您这点小钱就想买断我们的销售权，还想让我们不对付我嫂子？这么好的事儿，我能答应吗？”
李红霞终于明白了真相，怒火中烧，狠狠地盯着陈菲，“你敢戏弄我！”
一瞧见这丫头，她就觉得眼熟，哦，想起来了，那次在市区撞见李清蕊，原来就是她！
陈菲一旁点头，似是对此颇为认同。
李红霞瞧着她们那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冲李清蕊发难：“你这一飞冲天，开店做大款，靠的是啥？你奶奶不是连户口本都没给你吗？你这婚，是怎么结的？别是仗着年轻貌美，给那些有钱人当玩物吧！”
李清蕊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疯狗。”
陈菲笑着接话：“我嫂子那是军婚，军队自会核查，比户口本可靠多了。李女士，你要是再乱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一喊，厂子里的小伙子们都站到了陈菲这边，李红霞自知不是对手，只能气鼓鼓地拎包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