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正峰立刻明白了鹤南玄的意思,这是要给里面的年轻人“腾地方”。
他来之前就接到过舒天启的电话,知道这个外孙女看似清冷,骨子里却有着一股不容欺辱的烈性。
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早该如此”神情的苏青靡,又瞥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状若疯癫的李爱国,心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也好。”钱正峰拍了拍郑林的肩膀。
郑林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钱正峰和鹤南玄都如此,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走了出去。
恰巧这时就听到‘啪’的一声,然后就是苏青靡那道清冷的声音:“现在一个巴掌能拍响了,你有意见么?”
鹤南玄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但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缝隙。
他从军裤口袋里掏出一盒印着特殊标识的内供烟,递给钱正峰和郑林一人一支,又熟练地为他们点上。
然后,他自己也靠在了门口的墙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郑林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李爱国越来越激动的叫骂声,还是有些不安,低声问鹤南玄:“小鹤同志,这……里面都是女同学,她们万一……动起手来,会不会吃亏啊?”
鹤南玄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侧耳倾听了一下门内的动静,俊朗的脸上表情平淡无波,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
“郑校长,放心。小靡说了,像李副局长这种满脑子官僚主义、欺软怕硬的人,语言是说不通的,他缺少一顿来自社会的‘深刻教育’,这有助于他清醒头脑,认清现实。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肯定死不了。我媳妇……嗯,青靡她,有分寸,从来不杀人。”
郑林:“……” 他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心里疯狂吐槽:小伙子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杀人”什么时候成了需要特意强调的优点了?!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媳妇心地善良、遵纪守法啊?!
但他猛然想起,在李爱国来之前,苏青靡向他冷静陈述事件经过,并条理清晰地展示证据时,那双漂亮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如同经历过尸山血海般的冰冷与煞气,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胆寒。
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该有的眼神!
而钱正峰,则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反而比较淡定。
他甚至顺着话头,关心起侄女的“家庭生活”来,他吸了口烟,问鹤南玄:“小鹤啊,你和小靡……平时相处得怎么样?她这脾气……”
鹤南玄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在担心苏青靡性格过于刚烈影响夫妻感情,他立刻站直了些,表情异常认真地回答:“钱叔,您放心!我俩相处得特别好!我听话的时候,小靡她……从来不打我的。”
语气里,竟然还隐隐透着一丝……骄傲?
他没说出口的是:当然,有时候晚上他闹得凶了,缠得紧了,苏青靡会被逼急了咬他。
但这属于夫妻情趣,不能对外人道。
而且,能被那么漂亮的媳妇咬,那也是他的福气!那漂亮的嘴唇,可从来不咬别人。
钱正峰:“……” 他看着鹤南玄那与有荣焉、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彻底无语了,嘴角也跟着抽搐起来:小伙子你在高兴什么啊?!媳妇不打丈夫……这很值得骄傲吗?!完了完了,看来小靡这孩子,以前受的刺激和苦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重,这都给孩子憋成什么样了!这找对象的价值观都扭曲了啊!
一旁的郑林听着这诡异的对话,再看看钱正峰那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默默抽烟。
一时间,门口三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尴尬和沉默之中。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办公室内李爱国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和咆哮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杀猪般的惨嚎和求饶声,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沉闷的、像是拳头砸在厚实沙包上的“噗噗”声,以及李爱国惊恐的“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敢了!”的哀鸣。
门外的钱正峰和郑林听得面面相觑,鹤南玄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抬手看了看腕表,仿佛在计算时间。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
开门的是一脸轻松、甚至还带着点兴奋红晕的苏思思。
她看到门外的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钱叔叔,郑校长,鹤大哥,里面已经……沟通完毕了,请进吧。”
三人重新走进办公室。
眼前的景象,让钱正峰和郑林都愣了一下。
只见李爱国被人像是拖死狗一样,架着按在了那张旧沙发上。
他原本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乱得像鸡窝,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明显的伤痕,唯独右边那只眼睛,眼眶乌青发黑,肿起老高,成了一个标准的“熊猫眼”,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他身上的中山装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显然浑身都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