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愿也知道付江江难受和成绩没多大关系，主要是江阿姨。
江阿姨对她要求太严格，而且只以结果论英雄。
可毕竟是家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解，这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得清解决得了的。
家长大部分并不清楚孩子的优势劣势科目，题目难度几何，推断孩子学习进步与否只看总分，看排名。
这是很正常又很无奈的一件事。
付江江摊手：“反正无解，只能假期努力下次考好点了。”
“你加油！”许愿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完给我点修改意见，我假期前两天应该还不用上补习班，我找个网吧写完发上去。”
“好！”
许愿星星眼：“能给我剧透一下后面男女主在一起了吗？”
提起这个，付江江的心情好起来，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你自己看呗。”
下午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冬日下午柔和的光线让她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起来，像是在发着光。
许愿晃了一下眼睛。
接着，她也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好啊。”
走廊里，她停在原地，看着朋友转身离去，看着她的高马尾在后脑勺摇啊摇。
像是小狗在摇尾巴。
像是满心欢喜在摇晃具现。
许愿忽然觉得内心柔软，像是有一只温柔的手捧起了她的心脏。
她抱着本子看向窗外的天空，天色澄明，晴空万里。
是喜欢的天气。
恰巧，她也有个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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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有次上课看小说被老师逮住没收且痛骂一通，许愿再没敢在上课时间看过小说，更别提这次拿的是付江江手稿，要是被没收，就算付江江不生气她都能自裁谢罪。
所以许愿压着好奇心坐立不安地听了一节化学课，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结果老师又拖了一会儿堂。
许愿：“……”
目送着化学老师走出教室，许愿立刻就掏出本本开始看。
这是付江江的语文积累本，会积累一些作文素材，好词好句，经典事例，也会整理一部分论证思路，而最后一部分就是小说。
付江江字迹清秀板正，是标准的楷体，所以即便写的是手稿也有修改，看起来也不费力。
许愿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神。
忽然，身侧人推了推她的手肘。
许愿侧头，还没转过去，江沉月提醒：“老师。”
许愿脊背一凉，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语文老师的死亡凝视。
对视一秒——
她急忙低头躲开老师的视线，用气音问：“怎么了？”
江沉月说：“没什么，就是老师刚刚一直在看你。”
下一秒，还没等江沉月开口，讲台上的老师就出声了：“不是我说，咱们班的有些女同学啊，那卷子还没有男同学答得好，作文写得就跟流水账一样，主观题没几句答在点子上的。”
“语文和英语是女生们的强项，女生们在理科上脑子笨转不过来弯就多在语文上下功夫啊，语文也一百五十分呢……”
许愿：“……”
他们语文老师姓张，叫张敏，教语文十几年，能力过硬。
但对男女生总有一种刻板印象，认为男生就是在理科上比女生脑子转得快，认为女生进了一班火箭班就是因为勤奋，并且常以自身为例激励女生们。
还经常有“女生就是笨”的这种言论。
许愿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她不会当堂跳出来反驳老师，但听了这些话经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怎么放在心上。
小时候总把老师的话奉为圣旨，当成绝对真理，可慢慢长大就发现，讲台上站着的也是普通人，也会犯错，也有喜怒哀乐，也存在偏颇不足。
讲台上的老师有发表观点的权利，但坐在台下的学生应该也有选择是否听取的权利。
过分偏颇的观点，她不接受。
但她确实也属于老师说的那种，‘作文流水账，主客观题一塌糊涂’的学生，这点许愿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
成绩单会摁着她头让她承认。
语文老师说了两句之后开始讲题，这次的作文主题很有意思：
它说：
「“我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平庸的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
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
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妄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这是作家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一书中的经典语录。
你如何看待主人公的选择？」
老师从行文布局上，从论证方式上，从论证语句上解读，许愿撑着脑袋听了一节课，已经忘了她当时是怎么胡诌的了。
翻开付江江的笔记本随意看着，假装在看素材，许愿蓦然看到一句话：
《月亮与六便士》：人生漫长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
许愿目光正定在此处。
讲台上，老师已经就这个主题把作文讲完，照例统计选择题错了多少。
“没错的举一下手——”
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
“嗯，不错。”
“错了三个以内的举一下手——”
“嗯。”
“三个以上五个以内的举一下手——”
“嗯。”
“五个以上的举一下手——”
许愿举起了手……
张敏眉梢一挑，看着班里只举起来的五只手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问：“许愿，你错了几个？”
“六个。”
“……”
又问了一圈，许愿的六个和张喆的七个独树一帜。
但最后几分钟简直成了许愿个人的批斗大会，从她屡教不升的语文成绩，一塌糊涂的客观题，无数次答偏的主观题，到流水混账一样的作文。
语文老师不愧是搞语言的，词汇量很丰富，许愿第一次知道她一百零几的语文原来烂成这样。
说到班里的同学频频侧目，对她投来怜悯的目光。
下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冷着脸地走出了教室。
错七个的张喆过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被骂哭，放心地走了。
许愿叹了一口气，低头翻开本子继续看付江江的小说，中途江沉月要出去接水，她边看边让了一下座位。
许愿低头翻着页，沉浸在故事当中。
越看，眼眶越红。
看到最后一页更是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江沉月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女生眼睫微垂，睫毛上沾着泪珠，眨了一下，眼泪扑簌掉下。
从认识她开始，江沉月就没见过她伤心过，更别说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每次见到她，她似乎都是眉眼舒展，就算不是在笑，也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江沉月下意识地掏出兜里的纸巾想要递给她。
下一秒，只见她唰一下站起来。
抱着一个本子，向着后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