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审讯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吗？”陆新阳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飘雪，雪花粘在玻璃上，瞬间化成一道水痕，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沿上划着。
“按时间算，应该开始了。”唐昊也站在窗边，目光落在楼下被白雪覆盖的车顶，眉头微蹙，心里暗暗替周永安捏着把汗——这场审讯，怕是比想象中更棘手。
陆新阳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永安这阵子担子太重了，你得空了去看看他，不用多说什么，让他知道有人盯着就行。”
“陆叔，中纪委巡视组的闻组长今天回来，您说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摸摸底？”唐昊侧身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不必。”陆新阳摆了摆手，眉宇间染上忧虑，“他要是真过来，你凑上去反而不妥。审讯这事儿盯着的人多，留置地现在就是风口浪尖，一点动静都能被放大。”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周永安这小子，怕是要成焦点了。”说完，他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身子深深陷进沙发靠背里，闭上眼睛，双手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像是要抹去那股挥之不去的倦意。
“陆叔，关于张文林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唐昊想问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看着陆新阳疲惫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说透，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陆新阳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这案子你别掺和了。”他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早就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了，不是你该碰的。”
“我知道了，陆叔。”唐昊低下头，心里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这是长辈的提点。
陆新阳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你明年的工作要调整，心里有想去的地方吗？”
唐昊一愣，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诧异：“这个时候调整？是不是有什么说法？”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没头绪下一步会被派往何处。
“鲁省的反腐案是块试金石，对全国都有示范作用，干部调整肯定会大动。”陆新阳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永安八成会往纪委系统深扎，他这块料，就适合干这个。”
“那我呢？陆叔，您能透个底吗？”唐昊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迫切——在官场里，提前知道动向，就意味着能多做几分准备。
陆新阳却摇了摇头，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声音淡淡的：“四月份自有分晓，急也没用。”
唐昊见他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起身道：“我知道了，陆叔您歇着吧，我回去处理工作了。”
“嗯。”陆新阳应了一声，忽然睁开眼，叮嘱道，“这阵子不太平，盯着的人多，小动作也多，你自己当心，别被卷进去。”
“您放心，我记着了。”唐昊点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关门的瞬间，他回头望了一眼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陆新阳，心里清楚——这场风暴，还远远没到平息的时候。
“马强，拿着这张卡，现在就离开齐市，别耽搁！”刘斌神色慌张，额头上渗着冷汗，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黑色银行卡，快步走到正烦躁地扭动着身体的马强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马强看着刘斌后猛地转过身，眼里像燃着怒火，一把揪住刘斌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斑驳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墙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刘斌，你他妈的怎么现在才来啊！”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斌脸上，“我在这破地方等了你十几天，张文林都被双规了，你才露脸！你忘了这局是谁牵头搞起来的？现在想甩锅？”
刘斌被按得脖颈生疼，却强忍着没挣扎，脸上浮出一层严肃的冷意：“马强，别闹了！老板在京都知道了这边的动静，下死命令让我们立刻离开齐市！”他用力掰开马强的手，喘了口气补充道，“记住，老板没发话，我们这辈子就别回来！”
马强的手松了松，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踉跄着后退半步：“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不是说好，搞一下张文林就是阻止他们查老板吗？现在人被双规了，我们反倒要跑？”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齐市现在跟筛子似的，各方势力都盯着呢。”刘斌说着，往门口瞟了一眼，压低声音，“老板是怕我们被他们揪出来，到时候我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去你妈的！”马强骂了一声，一屁股坐到酒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凳子被他压得吱呀响。“我在这儿就知道张文林被双规了，外面的事屁都不清楚。”他抬眼瞪着刘斌，由首都拿起椅背白酒，一口喝掉，他语气里带着焦躁，“你赶紧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刘斌没接话，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一把将马强从凳子上拽起来，“先出国！再不走，我怕我们谁都跑不了！这是去机场的票，现在就走！”
马强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没见家里人呢。”他咬了咬牙，“你先去，在那边等着我。我回家看一眼，马上就跟你汇合。”
审讯室里，张文林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眼神里却藏着几分锐利：“你说，他们实名检举我之后，还会在鲁省待着吗？或者说，还敢在齐市露面吗？”
周永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目光沉静：“如果是恶意检举，八成已经准备外逃了。”
“嗯，跟我想的一样。”张文林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但你说，他们会从哪里走？”
周永安抬眼，与他对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确定他们现在在哪儿。”话音刚落，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一个急于找出幕后之人，一个似在暗中提点，这场审讯，早已不止于对张文林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