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正式开始这天，乌松月换上了研究组给她准备的衣服。
白色高密度纳米材料制作成的研究院外套。乍看之下和普通白大褂没什么区别，实际上防火防毒防腐蚀。
乌松月在研究室门口看见守着的两个人，眼睛微微睁大。一男一女，那两人看清她以后露出笑容，看四下无人挥了挥手。
“月姐。”
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看来这次安保级别很高，除了她以外上面居然还从压制组调了人。
压制组成员的身体经过改造，精神力也高于平均水平。
这次的研究室是双层闸门，穿过安检通道后，她在内闸门又看见两个穿着压制组制服的人。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打了招呼。
内闸门的两人神情相对严肃，在她进门后两人才对视一眼，眼神中能看见兴奋的神采。
“你看见了吗？”
“嗯嗯。”另一个人连忙点头。
“那就是管理局积分第一啊，真漂亮啊。”
又冷又美貌。
“你可别瞎想，月姐的刀是出了名的快，要不你以为她积分哪儿来的。”
另一人听后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了。
*
在时空管理局这么久以来乌松月还是第一次参与文职相关的工作。
来之前研究组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她需要做什么。
乌松月穿过许多仪器走到正中央，全息屏前站着的人转过头笑着道：“乌松月？你好，我是研究组副组长兰登，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你好。”她视线落在对方伸出的手上，出于礼貌浅浅地搭上去虚握了下。
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她忽然有了种被阴暗视线注视的错觉。
她下意识皱眉，倏然转向察觉到的方向。
看到坐在那里的东西，她紧张的情绪瞬间化为错愕。
“怎么了？”兰登不解地问她。
“没什么，”她喃喃道，脚步却朝那东西走过去。
被以坐姿安放在研究台上的，是一个用无机材料制成的人偶，或者说是人形外壳。
白色半透明的材料，顺滑流畅的肌肉线条，球状关节。
它的头部和手臂自然垂落，背后插着诸多数据线路，充满了机械冰冷的美感。
人类最高科技的造物。
嗡的一声，超级量子计算机启动。人偶缓缓抬起头，在她面前展现出一双灰色无生机的眼睛。
仿佛在跟她说，刚才是她的错觉。
乌松月怔愣地看了它几秒，回头问道：“这是极夜？”
兰登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笑了笑，示意她：“你可以问它。”
她看向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却仍是顺着兰登的话试探着问道：“你是极夜？”
那双灰色的人造眼球，微微颤动，转向她，发出她熟悉的毫无起伏的语调。
“是的。”
乌松月这才松了口气，盯着这具人形外壳又看了几秒，她问兰登：“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她刀下亡魂无数，现在和这个人偶进行对视居然会觉得有些惊悚。
虽然只有一点就是了。
“嗯……”，兰登沉吟片刻，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极夜在你回来前的任务中出现了失误。”
“虽然它的基础指令是保护你，但目前看来这样还不够。”
“研究组决定对极夜这一批系统进行升级更新，让它们能理解宿主的感情变化，以后更好地辅助攻略任务。”
所以……
研究组是打算让极夜更加具有人性？
兰登继续说：“其实这种人形外壳可以做得更拟真的，但那样容易出现‘恐怖谷效应’，那样研究就没法进行了。”
他说着耸了耸肩。
“组内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乌松月淡淡的嗯了声，压住心底细密的不适。
这具外壳初具人形，她却隐约觉得它更贴近成年男性。她根本没办法跟人描述，这只是她潜意识里的感觉。
按理说人工智能拥有人类外形后，相似到一定程度才会触发“恐怖谷效应”，让面对它的人类产生恐慌。
没有进一步指令后，人偶的头一直面向她，下颌微微抬起，灰色的眼瞳也面向她。
她抿紧嘴唇，不知道那该不该算“注视”。
“需要我做什么？”她开口问。
兰登转动着手上的电子笔，随意道：“第一阶段要给它看大量的人类艺术作品，训练它。第二阶段需要你和极夜感官同步，从人类的角度理解情感变化，这很重要。”
“第三阶段，图灵测试。需要你分辨它是否拥有情感变化。”
第一阶段她能明白。
人工智能的进化，需要诸多数据的支持。样本越多，进化出来的AI越智能。
人偶背后的电子屏上显示着数据读取需要的时间。
人类的情感复杂而多变，这次研究组更是筛选了人类历史上大部分优秀作品进行数据导入。
即使有着超级量子计算机支持，她粗略算了下，大概也要一周时间。
“第一阶段不需要咱们做什么，”兰登端了杯咖啡给她，“只要等数据导入结束就行了。”
“谢谢。”
她接过咖啡，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脚背的线条绷成直线。
研究室内再度沉寂下来，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兰登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很难把她和压制组第一人的身份联系起来。
实际上在乌松月的视角，兰登已经瞄了她好几眼了。
自从她积分登顶后，这样的目光并不少见。她本人是不怎么在意的，只不过……这位有着娃娃脸的副组长，也太容易脸红了。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乌松月被项目组拉着去聚餐。离开前她朝着人偶的方向看了眼。
白色的人偶垂着头坐在台桌上，周围都是冰冷的机械。看上去意外的孤寂。直到项目组的其他人叫她离开，她才跟上去。
闸门严丝合缝的关闭。
桌上的人偶在一切声音远离后，灰色的眼珠微闪。背后的倒计时面板停顿了一秒，随后开始疯狂的跳动。
它胸口的位置透出因为芯片过热导致的红色。
七天。
六天。
五天。
……
就快了。快要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