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往日里还剩下一半的人流量，不知为何今天就走光了。
小董觉得奇怪，但秦却不以为意，只是挥挥手，把自己扣的整齐的扣子解开两颗，站在空调底下吹着。
大夏天的，就算中央空调开到最大，那封闭的酒吧里头一旦人多起来，是避免不了的热。
秦觉得自己再捂一会儿，都快起痱子了。
他没忘记和迟煜说好的下班喝酒，也没忘记今天下午小董提前过来帮忙收拾的事情。
让人孩子提前加班就算了，总不能还让他晚下班吧。
于是，秦对躺在小沙发上没个正形的小董说道：
“辛苦了，小董你回去吧。”
“诶？秦哥，今天提前下班吗？不用我在这儿帮你收拾一下吗？”
小董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弹起来，一连串的问题显得他非常热爱这份工作。
秦反正是不知道小董这份热情是哪里来的。
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为了能提前下班而感到高兴吗？
秦自然地回道：
“怎么？提前下班还不开心？”
“你再加班也没法升职加薪。”
“诶秦哥，我是那种人吗？”
小董义愤填膺地纠正秦对自己的认识，有些担心地看向正在勤勤恳恳扫地的迟煜，一路小跑来到秦身边小声说：
“秦哥，就你和小迟在这儿，能行吗？”
秦挑眉看向好似已经把自己带入群里老人的地位，对新来的迟煜开启了指指点点模式的小董。
这孩子还真把迟煜陪他过家家那套当真了。
傻点好，傻点好啊。
这年头像小董这么傻缺的单纯孩子不多了。
秦懒得纠正小董的作风，只是旁敲侧击地说了两句：
“你嘴里的小迟26了，是个有正经工作的人。”
“和咱们俩不能比的那种。”
“有正经工作”怎么着都比小董这个还在从家里拿生活费的大学生强，希望这傻孩子能意识到这一点。
“啊，有就有呗，我看他手上的表也不像没钱能买得起的——”
小董努努嘴，老早之前就意识到迟煜来的目的就不是打工。
但过分年轻的小董还没学会什么叫“阿谀奉承”，不明白这种时候应该虚点迟煜这条大腿。
“他再有钱不还是在这儿工作？我不还是他前辈吗？”
“再说了，他有钱也不给我花啊，那他在我眼里就是没钱。”
“……”
秦被小董自说自话的道理堵得无话可说。
他只能说小董还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会说出这么傻白甜的话来。
这傻孩子没救了，秦决定放弃治疗。
他下达最后通牒：
“别废话，你就说下不下班就完事了。”
“下啊，当然下！但是秦哥你和小迟收拾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小董还是对下班的诱惑无法抗拒的。
“那就快走，别瞎操心了。”
“不然我就把你留下来擦桌子。”
“别别别秦哥，我今天好不容易早下班，我现在就走！”
被秦吓唬来吓唬去的小董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把自己的衣服团成团塞进包里，就一溜烟跑出了酒吧。
临走，还不忘对新来的小吉祥物嘱托道：
“小迟，你别帮倒忙就行啊！”
“我走了！”
正在干着扫地的活儿没法捣什么乱子的迟煜直起腰，对门口的小董应声。
“哐当——”
酒吧的门被小董那不懂得爱惜的孩子重重关上之后，终于就只剩下了秦和迟煜两个人。
秦暂时没有那个心思收拾，冲迟煜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他的意思是让迟煜先别收拾，先陪他喝酒完事再说。
但在迟煜的眼里，秦这副样子更像是烟瘾犯了在找他要糖吃。
“稍等一下——”
迟煜拎着扫把过去，在秦面前拿出根棒棒糖来，放进秦的手心里。
“我手上有灰，你自己开一下吧。”
秦差点又被迟煜这一本正经和自己错开脑回路的行为整笑。
他抬手本想把糖摔回迟煜的怀里，但是看到alpha那任劳任怨工作的样子又免不得适当心软。
秦攥了攥手心里的糖，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拆开糖，含含糊糊地对迟煜说：
“那你先干着，差不多了再喝酒，行了吧？”
迟煜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听到秦的话之后撇下了打扫工具，直奔里屋去。
秦不知道迟煜干嘛去了。
不多时，迟煜就带着两罐啤酒从屋里出来了，放在秦面前的桌子上，拉开拉环。
气泡嘶嘶啦啦在空气中破裂，本来就带着凉意的啤酒落在桌面上就开始浮现水珠。
服务还挺到位，但秦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想要的是迟煜。
这个alpha那么喜欢他，一定是有机会接纳他那些藏在心底的事情吧？
迟煜在秦的注视下解释道：
“如果无聊的话，你先喝着。”
秦歪了歪头，后槽牙磨了磨嘴里的棒棒糖，发出顿顿的闷响，就好像是秦那正在一点点消耗的耐心：
“那你？”
“我先简单打扫一下——”
迟煜在秦眯起的眸子下又加了一句：
“我也可以先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爱一个人究竟该怎么做？
迟煜也没忘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没得到。
秦却在迟煜没有防备的瞬间用脚勾走扫把，杵在一边，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子翘了翘：
“别打扫了，坐下慢慢讲。”
秦拎出嘴里的棒棒糖，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
那吃过甜腻味道的口腔，在接触到本就苦涩的酒液时更显得难以品味，秦忍不住皱起眉才勉强咽下去。
酒的滋味苦到了心坎里，简直就像是一直扎根在他血肉里的那些过去。
重新叼回棒棒糖，两下嚼碎咽下去，盯着迟煜坐在自己身边，抬手把另一罐酒递过去。
酒是最能催发人宣泄的欲望的事物。
两杯下肚，在脑袋浑浑噩噩的时候，想说的不想说的都会说出来。
秦轻声说着：
“讲吧，我听着呢。”
说出来听听，小骗子到底都骗了些什么呢？
埋在他们心底各自的秘密，究竟能不能等价呢？
秦嗅着丝丝缕缕的玫瑰味儿，撑着下巴看向平静喝下一口酒的迟煜，等着alpha说出第一句话。
“我——”
迟煜的手捏了捏易拉罐，深吸一口气，锐利又坚定的眸子迎上秦的：
“我一直想知道……”
“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