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老头一死，院子里的气氛陡然转变，与薛家老头一道的几个老头呆愣在原地，没想到徐之熠下手下得如此干脆。
薛老头就那么容易，像被人隔空拧断脖子一样，咔嚓一下，死了。
就在几人退缩，想认输投降之际，院子外阴灵哭嚎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嘹亮，听起来似乎像是扬州城所有的鬼怪都在往徐府聚集。
事实也是如此，翻过院墙的阴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把徐府一层一层地围起来，站在院子外喊徐泫予开门的女鬼也不再说话，跟随鬼群发出咆哮的嚎叫。
薛家老头没白死，金牙老头这么想着，恶狠狠瞪着徐之熠，“杀了一个老薛头又怎么样，你赢不了，你杀了我们，你们徐家一个也活不了。”
“哦？是吗？”
徐之熠嘴唇没动，声音似乎来自阴冷的地底，他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
下一秒，金牙老头身后的阴灵捧起一颗鲜活的、依然跳动的心脏，迈着虔诚的步子，呈给徐之熠。
它匍匐在徐之熠脚边，双头高举心脏，“我愿将它献给您，我的王。”
与此同时，“砰——”地一声，金牙老头仰倒在地，胸前心脏处空空荡荡，血窟漏着风。
徐府内外，所有阴灵似浪般，一层一层，逐渐地跪倒在地，虔诚地匍匐下去，面向徐之熠，仰天高喊：“王。”
王。
王——
一层一层，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涌向远处。
长安脸色惊诧，看向师傅，“这是……”
“万鬼朝圣。”徐泽舟半垂下眼，脸上看不出一丝胜利的高兴。
“之熠哥他，”长安抿了抿唇，“他是鬼王了。”
“是啊。”
呼喊声渐渐远去，安静下来的院子里，已是鬼王的徐之熠对着匍匐一地的鬼影微微颔首，“回去。”
“是——”
徐泫予推开徐老太爷的院门，朝女鬼离开的方向追去。甘甜从暗处走出去，还没跨出门槛，院子内外所有的烛火霎时亮起来。
院子里杯盘碗盏一片狼藉，能闻到血腥气，但看不见尸体，是徐之熠让鬼怪“清理”掉了。
徐府四处避难的下人从各个角落里钻出，他们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小厮和仆从，忙不迭上前清理掉桌子椅子的残骸，春儿看甘甜没事，跑上去帮其他人的忙。
不一会儿，院子里恢复如新，连徐老太爷的牌位都换了个新的。
院子中间三人静静站着，相顾无言，徐之熠恢复原本的容貌，脚边有一圈黑雾，浓郁得凝成了一片云。
他看向甘甜，微微笑了一下，那个表情的意思像是调侃“哦？你也在”，大概这么个意思。
甘甜冲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明白怎么自己还没脱离世界，脑子里喊系统也没得到回答，唯一的解释是系统遇到徐之熠又躲起来了。
系统：被你发现了。
明明大仇得报，徐泽舟和长安丝毫不见喜悦，甘甜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面朝徐之熠。
徐之熠眯了眯眼，眼睛诡异地红了一下，朝她伸出手，“站到我身边来，你是我的妻子。”
长安挡在她面前，戒备地面向徐之熠：“不行。”
“她是我的妻子。”徐之熠又重复了一次。
长安坚定地摇摇头，“人鬼殊途。”
人变为鬼，会摒弃掉一部分作为人的情感，同时也会放大渴求和欲望。
比如饿死鬼会放大饥饿感，永远无法满足食欲，吃再多也不知足。溺死的人会蹲守在水岸边寻找替死的人，冤死的人会想找人报仇。
人死却不投胎，沦为阴灵飘荡世间，一定是有执念。
长安清楚徐之熠执念是什么，普通的鬼执念消除便可重回轮回，可徐之熠是鬼王，还杀了人，他再没有轮回一说。
他无法确定现在的徐之熠依然是他熟悉的熠哥儿。
徐泽舟一言不发，默默站在两个人的前面。
徐之熠哂笑，越过他们两个看向躲在他们身后的甘甜，稍一抬手，她脸颊不知道何时沾上的混杂着黑灰和血液的脏污便立刻消失。
“周任远、长安、徐泽舟还有徐泫予，四个你挑一个吧，如果不想回到我身边，我就为夫人再寻一门好亲事。”他语气温柔，乍一听竟然感觉温和缱绻。
恰好，此时此刻，被他点到名字的徐泫予与周任远也一起从门外走来，两人面色平静，正好听到了徐之熠的问题，站到一边，安静地看向甘甜，等待她的回答。
两人刚刚在门口遇到，徐泫予没想到周任远竟然没死，还莫名其妙来了徐府。进门之前，忍不住问了周任远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你每次出门都叫我，是不是知道我不会去，故意告诉我刺激我，”他捻了捻手指，“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他。”
周任远面色不变，笑意温和，还是他记忆里孱弱温和的书生，“徐兄，你在说什么？”
徐之熠一个问题问得甘甜冷汗都要出汗了，她没想到薛家人被拷问完，下一个被拷问的会是自己。
求助地往旁边一瞥，接触到她眼神的徐泽舟一顿，垂下眼，无视了她的求助。甘甜又转头看向长安，长安眼神滚烫热烈地看着她，比谁都更想知道答案。
慌不择路地甘甜又去看徐泫予，徐之熠微微往旁边一挪，挡住她与其他人交流的视线，“所以你是玩弄了我们徐家的男人，不打算负责了。”
周任远在他身后小声提醒：“徐兄，我姓周。”
徐之熠根本不理他，绕过长安和徐泽舟走向甘甜，修长的指尖挑起甘甜的下巴，缓慢地摩挲了下骨骼的边缘。
甘甜后背一麻，心口发颤，他这姿势像极了在挑角度拧断她的脑袋。
……这是在秋后算账是吗。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她一个，长安抓住他的手，“甜甜做这些肯定有她的道理，你别凶她。”
“我凶他？”徐之熠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指尖上移摩挲了下甘甜的耳廓，“我只是让你做个选择。”
“……”甘甜咬牙闭眼，“我选不出来。”
徐之熠眉梢一挑，“哦？那看来你是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