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的伙食都这样，怎么省钱怎么来，有时候还吃上顿生下来的馊饭，后者把剩下的馊饭放在新饭里面参合着给民工吃。
“我……”刘伟打怵了一下。
“有话赶紧说，没看我跟狼哥正喝酒呢么？”工头黑子撇了撇嘴，一张黑脸蛋子沉着。
“黑子哥，那啥……”刘伟咽了口唾沫说：“我家里有点事儿，那个……我得寄点钱回去，你看我在这干了俩多月活了，一共七八千块钱，能不能先……先借我点，到时候在我工资里扣。”
“借多少啊？”黑子大声问，把手里的猪蹄子扔在大碗里，抓了几张餐巾纸擦着手。
“那个……一两千……”
“呵呵，没有。”黑子说着点了一根烟：“你说借就借啊？家里死人了咋的？借你了，别人也来借，我咋整？”
“黑子哥，你咋能这说话哪？啥家里死人了？”刘伟小声嘀咕了一句。
“咋的？我哪句说不对了？你家里要死人了，我给你拿几百……”黑子吐出了一口烟雾。
“行了行了。”华强挥了一下手：“滚吧，别耽误我们喝酒。”
刘伟有点急了：“我干了俩多月活了，借点钱钱还不行么？你们咋这么没人情味哪。”
啪嗒……
华强把筷子摔到桌上，站起身叼着烟走了过来：“小崽子赶紧滚听没听见？要钱？要你麻痹钱！”
“咋？我干活了，我要钱还不对了？”刘伟也刚喝了点酒，顶撞了一句。
华强起身大步走上近前，咬牙踹过来一脚：“要钱？要你妈了个比……”
华强一米八五身材，是狼哥手下猛将，一脚踹刘伟肚子上，刘伟疼的半天才起来。
“妈了个比的，你们欺负农村人，我跟你们拼了……”刘伟冲上来，却被华强一脚踹开，黑子也起身冲上来，抓住刘伟砰砰两拳。
狼哥和手下那个跟班也站起来，那跟班从身后拽出一根铁管子，直接抡了上来。
刘伟一低头，躲过铁管子，但被黑子和华强又踹了几脚，踹出了门外。
砰砰两声，刘伟身上挨了两下铁管子，他疼的爬了起来，往外跑。
“妈的，你还要不要钱了！别跑啊？”黑子在后面紧追。
“不要了，我不要钱了。”刘伟服软往外跑。
“干死他！”华强喝了一声，跟后面那个小弟往前追，野狼一张狼脸狰狞一下，吐出嘴里的骨头，指了指说：“弄他……”
几人一起朝刘伟边追边打
刘伟跑了几步，被人追上，四个人把他围住开始圈踢。
刘伟两手护住头喊着：“黑子哥，别打了，我不要钱了，不要了……狼哥，俺不要钱了……”
……
收工以后了，工棚里正在开饭。
给工地做饭的范师傅敲了敲铁盆，那意思就是开饭了。
还剩下的二十来个工人从大铺上爬了起来，拎着饭盒的，有的拿着外面两元店买的塑料盆，都过去领饭吃。
范师傅手里抓着舀子，在大锅里搅合着，过去一人，他给舀一下白菜汤，那人拿着筷子在馒头盆里扎起两只大发糕馒头。
咬了一口咧嘴，冲范师傅呲牙问：“范师傅，你这馒头是啥面做的啊？发黑不说，里面咋还黏糊糊的哪！”
范师傅瞪了他一眼：“爱吃不吃，不吃你出去下馆子去，上面发的啥，我就做啥。”
那人咧咧嘴，走到一块大水泥坨子跟前走下，把馒头掰开了扔菜汤里泡着吃。
另一人喝了一口汤，咂咂嘴：“老范头，你这是啥汤啊”
“猪肉白菜汤！”范师傅冷冷喝了一声。
“白菜是有，猪肉咋没瞧见？”那人问。
范师傅同样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你去问黑子去，我就一个做饭的，啥都不知道，想吃好的，去外面吃去！”
“也是，哎呀，那帮开发商，开奔驰，搂着小蜜，就给咱吃这玩意儿……”
正说着，一个工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喊：“董强那，董强在不在？那边出事了，项目部出事了，刘伟被打了……”
……
董强正在工棚里眯缝着消化食。
迷迷糊糊中，一会儿梦见自己娶了钱红杏，正在跟钱红杏入洞房。
脱掉了钱红杏的军用的八七大裤头，董强激动的不得了。
“妹子，妹子，你咋还穿这个哪，唉……都是我没能耐，你等我来年肯定去南方大城市打工，到时候赚的钱都给你，给你买城里人那些好衣裳……”
梦境里，钱红杏羞答答的。
而又过了一会儿，梦里情景变了，面对的是狄晓秋，狄晓秋也不像以前那么不搭理人了，在跟他坐在一张公园的躺椅上说话。
董强第一次进城，就看见躺椅上一男一女两个城里人在那亲嘴。
董强没好意思从跟前过，而是绕到走过去的……
正激动，眼前情景又变化，这次他面对的是一个城里姑娘。
董强有些局促不安，看了看自己脚上灰突突的脏鞋。
他嘴里低低的问：“那啥……妹子，俺……俺是农村人，你，你能愿意不？”
“愿意，愿意个屁，刘伟快让人给打死了……”范师傅着急的给了他一嘴巴子。
……
董强领一伙人慌慌张张跑过去的时候，野狼已经带着人撤了，地上躺着满是血的刘伟。
众人七嘴八舌的有的喊找项目部说理去，有的喊报警。
范师傅大声道：“别说别的，人命关天，赶紧送医院去，大家再凑钱，把医院的钱先交了，救人要紧……”
董强急的都要哭了，俩人从小玩到大的，抱起刘伟往医院跑。
……
医院见慌慌张张的来了一伙人，从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工地上干活的，先问有钱没钱，没钱不收。
众人开始凑钱，但起初二三十人，真正跟到医院的也就七八人，只凑了几百块钱。
有的是真没钱，大家都没开支，有的是担心掏钱了怕要不回来，账就烂了，出门在外打工，为的就是挣钱回家过日子，当不起好人，当不起雷锋。
医院要交三千块钱才行。
董强急的眼泪霹雳啪嚓往下掉，忽然想起陈小四来。
陈小四转了几圈，没发现野狼，干脆在面包车里等着。
见董强打来电话，接了问：“强子，啥事儿？”
“小四，有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