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张安娜所料，各分部的决策人还没回到各自辖区就反应过来了，可静下来想了一夜，也确实不得不认可拿下海市的必要性。
就算不出杜克勤这档子事，光羊城那三个消失的基地就足够让他们认识到变异丧尸的可怕。
各区当真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异能大摸底一事暂且不谈，几乎快被老厉丢到脑后勺去的卫星电话居然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保镖劳伦。
作为小老外三人组里最不怕挨老厉骂的一个，劳伦理所当然的被另两个怂包推出来先挡一枪。
老厉骂了一大串，就得了三个“嗯”字，顿时心累的再也骂不下去。
洛菲克计划通，接过电话磨了几句傻兮兮的软话，彻底抚平了老厉因担忧而起的怒火。
“对了我亲爱的师父，大姐头在吗？”洛菲克问。
老厉疑惑，“你找她干嘛？”
他俩明明也不熟啊？
洛菲克平地扔下一颗雷，“我给我的亲友们讲述了和师父您在海市的冒险经历，有个黑发黑眼的可爱小女士，说她的妈妈也叫谭洁。”
老厉：“！！！”
洛菲克的语言天赋并不算顶好，但不妨碍他将遇到的每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的名字的发音反复练习，尤其谭洁还专门借过卫星电话想跨洋找女儿，这点让小老外三人组对她尤其印象深刻。
老伯爵对失而复得的小儿子十二万分的重视，虽然说之前因为跟各大家族抢地盘外加防备别家下黑手的原因，没有对流落在外的儿子有什么实际的救援行动，但这并不代表老伯爵不忧心。
结果小儿子给他争气，自己坐着直升机回来了，这下给老伯爵高兴的，恨不得昭告天下，当下就把家族重要人物都给招回来庆祝，其中就包括这个黑发黑眼的可爱小女士。
老厉哪里就敢直接把谭洁喊来，万一闹个乌龙，这不是耍人玩么。
“你说的这个小女士，多大？”老厉问。
洛菲克扭头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似乎可爱小女士就在身边的样子。
洛菲克：“八岁。”
老厉估算着谭洁的年龄，点了点头，这年龄是对上了。
老厉又问：“她妈妈是哪里人啊？”
洛菲克尽职的做着传声筒，“可爱的莉莉丝说，她的妈妈应该是苏城人。”
这就对不上了，老厉记得谭洁和姚护士抢方向盘的时候说过，她以前有个外号叫山城车神，这么看来，她应该是山城人？
总之不像苏城的，口音就不像。
老厉给了否定的结论，决定这个插曲还是不要告诉谭洁了。
洛菲克明显有些失望，“莉莉丝看起来有点伤心，亲爱的师父，我得安慰一下她，对了，为了感谢您在海市的帮助，我和父亲一起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过几天您大概就能看到了，希望您喜欢。”
老厉挂了电话还在嘀嘀咕咕。
这跨着洋呢，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什么礼物过几天能看到？该不会是烟花吧，那得放多高这边才看得见。
挂心良久的小老外徒弟安全到家了，他还是挺高兴的，至于礼物，他倒是没真的当回事。
老厉决定去找陈安喝两杯，这老小子最近沉迷追剧，串门都少了。
……
海市绕城高速上，有辆房车正沿着海边高高架起的公路向西北方向绕行。
芽芽略拘谨的坐在副驾驶位上，身体却忍不住随着劲爆的鼓点音乐轻微的左右摇摆。
“呀吼！”何叶抓着方向盘，上半身从大开的车窗探出去，狠狠吸了一口咸腥的海风。
她坐回驾驶位，兴奋的大声对芽芽说：“这路要不是架起在半空的，我高低得下去踩两脚海水！我太久没看见过海啦！”
芽芽满耳朵都是“动次打次”，没听清何叶具体说了什么，又不好意思问，于是扬起小脸笑了笑算作回应。
房车的前挡风玻璃视野很开阔，往东面看出去满目蔚蓝海水一望无际。
和末世前总是人满为患的场景不同，沙滩上干干净净一个脚印也没有，海水涨涨落落，把金色的沙冲出垂缦一样好看的波浪形纹路。
何叶升起车窗，猛踩了一脚油门。
一头迎着房车蹒跚走来的游荡丧尸“嘭”的一声撞在前保侧面，被沉重的力道推飞出车道，很快从绕城高架边沿落下去消失不见。
车内的鼓点盖住了肉体砸地的闷响，何叶重新降下车窗随着音乐继续摇摆。
她偷偷用余光观察了一会副驾上瘦弱的少女，见后者望着大海出神，于是果断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刚才那只游荡丧尸的陈腐血液早就被甩了老远，空旷的马路上前后都看不到一辆车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何叶兴冲冲的拉着芽芽下车，两人绕过外表斑驳的房车走到路边，咸腥的海风直扑两人面颊，远处的海面上，太阳倒影被海浪打成细碎的金斑，铺满占据了视野中小小的一块。
芽芽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停车下来，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询问，于是只沉默的陪着何叶看向大海。
何叶黑色的背心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下摆在腰间系了个结，宽松的布料兜住了迎面吹来的海风，满满的鼓荡起来。
她细碎的发丝向后飞舞，张开双臂眯起了眼睛，“你去过海边吗？”
这里只有两个人，芽芽清楚这问题必然是问自己，于是轻轻点头，“去过。”
芽芽去过的并不是这海市的沙滩，而是更南边的大海，她姐姐曾经花了整整一年的奖金带她去了一个漂亮的南部岛屿，那里有成片的椰子树，金粉色的沙滩，白色的贝壳和水下漂亮的不似人间的珊瑚群。
那里的大海比这里的更蓝更透，也更漂亮。
但芽芽没有多说什么。
何叶对她的寡言少语习以为常，兴奋的说着以前呼朋唤友在海边玩耍的趣事。
芽芽静静的听着，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无忧无虑，话多到怎么也说不完，姐姐总是很耐心，用无奈又宠溺的目光望着她。
何叶慢慢停下话头，见少女沉浸在回忆里嘴角微勾，于是仰面继续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
高架下丧尸游荡来又游荡去，偶有注意到头顶的，也只能伸伸胳膊徒劳的够一够。
芽芽回神，望向何叶，“叶子姐，你会想念你的朋友们吗？”
何叶不怎么提及家人，朋友在她生命中的比重显然占的更多。
何叶笑起来，露出带着小凹坑的门牙，“当然会想呀！”
芽芽低头，话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莫名情绪，“那，那，想到他们的时候你会伤心吗？”
“为什么要伤心啊？”何叶转身背对大海，两肘支在护栏上，“如果他们已经不在了，那刚好，不用吃末世的苦，如果他们还活着，那就说明大家还有再见的机会，无论哪一种我都开心！”
芽芽露出羡慕的神色。
然后就被何叶拍了一掌在后背上。
“你姐姐不是就在山城吗？应该我羡慕你才是，你可是实打实的离你姐姐越来越近啦！高兴起来！走吧！”
芽芽望向绕城高速远处，重重“嗯”了一声，跟着何叶往房车走去。
迈步间，少女的脚步都似乎轻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