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懂。”芬格尔试图糊弄过去。
“没听懂？芬格尔，我们认识了多少年？”
“十几年吧。”
“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跟楚子航他们差不多年纪，现在你三十出头。我在cN组织海豹突击队的时候，经常听到当地的老人说三十而立。我讲这些废话是想告诉你，你的变化很明显。格陵兰海的那件事把你的思想抹灭，只剩仇恨，昂热曾跟我说你只适合当一个工具，失去思想的仇恨者做不到布局。但现在你有思想了，利维坦也死去，EVA回来。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仇恨，你还憎恨龙类吗？”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副校长，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效忠……”
弗拉梅尔打断芬格尔的话：“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对学院撑过这一次灾难的信心不大。坦诚点，说点实话，你在格陵兰海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你，又是怎样的一番态度？你们都有事情瞒着我。很多年前昂热跟我说，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屠龙战场上的战士，也是学院里学生们的长辈和老师。关心学生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每个人都会为难，要送他们去做不为难的事情。”
聊到这个份上，芬格尔慢慢没了那种随意和搞怪。
他沉着脸，静静地听弗拉梅尔讲述。
“当年你从格陵兰海回来，悲伤的不止你一人，还有我。你和EVA都是我的学生，你们的优秀让我看到了弗拉梅尔传承下去的可能。可是EVA留在了格陵兰海，你性情大变，无心于炼金技术的研究。在你们之后，我没有再收过学生。在教育的问题上，我比不过昂热，对学生的关心，我做得并没有多好，毕竟我连我儿子的年纪都记不准。”弗拉梅尔几句话一口酒。
外面炮火连天，他岿然不动，继续说：“刚刚他们很认可你，在他们心中你的权威大过我的。我代表学院，按理，你也应该是代表学院的。可他们为什么看你、等待你的命令呢？因为你跟学院分道扬镳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也不责怪，只是想了解清楚。自从昂热出事后，所有事情都一团糟，忙得焦头烂额，最终是什么都没处理好。”
芬格尔听到了弗拉梅尔话语里的自责。
换作是谁都会自责的，学院对于弗拉梅尔来讲已然是一个家一样的地方。
“少喝点吧，老师。”芬格尔拿过弗拉梅尔的酒壶。
他像很久以前一样，管弗拉梅尔叫老师。
那个春和景明的晌午，弗拉梅尔收下了芬格尔和EVA这两位学生。
他们也是这样呼喊着“老师”。
后来，跟龙类的战争让彼此的称呼都变了样。
“你的猜测都是没错的，如果不是没有证据，我想我早就上行刑台了。”芬格尔叹息道：“这也是我没考虑到位，我以为老师你会无条件相信我。”
“所以你真的当了叛徒？”弗拉梅尔声音微微颤抖。
如一座山在颤，混血种世界炼金技术的高山。
“算不上吧。”芬格尔说：“只是遇见了一些怪物，了解了一些事情。慢慢的，又觉得他们所说很有道理。老师，十年前从格陵兰海回来，我跟你说我当不了英雄。现在我想说，我也当不了工具。”
“洛基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但老师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老师，你觉得龙类里面有好的龙吗？”
弗拉梅尔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失望更深了几分，“这个问题，我们混血种没有回答的资格。作为后辈，当年的先辈是弱势的那一方。”
芬格尔对弗拉梅尔的说法点头认同。
有什么问题呢？这场战争里，弱者哪儿有资格对强者予以评定？
“老师，你说得很多，我们没有回答的资格。所以我从来没敢回答自己，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着我。你见过那个叫夏弥的姑娘，她跳起舞来像是精灵，真漂亮。如果不是龙类，我想她会是学院里最受欢迎的女生，也很优秀。”芬格尔说。
“那是她的伪装。”弗拉梅尔说。
“伪装吗？老师，人有千面，何况是龙类？谁能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伪装呢？再说罗纳德唐，如果他想不起龙类的身份，大概率会是这世界上的一处小温暖吧……我们为了解决他这个麻烦，为了逼路明非，让他想起了一切。怒火波及了两条街的无辜之人，他是龙类，也是我们用来逼迫路明非的工具。罪魁祸首是龙类还是我们呢？我们沾染的血似乎更多。”
“战争难免有牺牲。”
“可这样的牺牲落在我的头上就是天塌了，对于这一场战争而已，几条命不过是尘埃。可对于那些无辜者来讲，就是一座山压下。我并不畏惧牺牲，我只是感觉这样的做法不道德，不正确。也许你会认为我幼稚，战争面前讲这些，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讲这些。”
“你确实幼稚了。”
“那是因为有个家伙跟我说，他有办法解决龙类和混血种之间长久以来的矛盾，不需要牺牲谁。善良的人和龙有活下来的资格，邪恶的会死去。你见过神迹吗？老师。”
弗拉梅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EVA等人的复活，“他们……是洛基救活的？”
“是的，老师。”
“你了解蛇岐八家的起源吗？”
“了解，但我感觉洛基不是那个白色皇帝，虽然他满嘴谎言。他实实在在地为我做了很多事情，路明非跟我说，我们都忘了洛基的真实身份，他也曾是学院的学生。”
芬格尔终于开始讲述他的第二次格陵兰海之行，这次是真相。
他不再有所保留，慢慢地诉说着。刻意控制喝进嘴里的每一口酒的量，酒喝完，这场对话就该结束了。
弗拉梅尔没想到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一百多岁的年纪也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龙类帮混血种复仇，将龙骨十字作为礼物送给混血种。
这算示好还是求和？
龙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芬格尔说完，酒也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