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绾眸色越发复杂，她现在就像溺水之人手上的一块木板，算是彻底被他黏上，只怕就算他真的死了也不肯放手。
纠结之时，八皇子和班凌恰好进来，方才打破了紧张凝重的氛围。
“酒来了！”
八皇子和班凌分别抱着一个酒坛，看到曜昉宸奕已经醒来，二人皆是惊喜不已。
“曜昉公子竟然醒了，帝姬真是厉害。”
“把酒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谢庭绾下了逐客令。
八皇子正想说什么，班凌轻声劝道：“八皇子，我们出去等吧。”
“好吧，”八皇子嘱咐道，“我们就守在门外，有需要的时候喊一声就好。”
二人走后，谢庭绾将两坛酒的塞子打开，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谢庭绾不自觉地咽下口水，板着脸命令道：“把酒喝光。”
曜昉宸奕看着床上的两大坛酒，虽然他也喜欢这酒的味道，但他刚才因为喝了这酒晕倒，现在看小帝姬的意思，像是他必须再晕一次，晕倒事小，但是能不能醒得过来就难说了。
曜昉宸奕有些为难，“全部吗？”
“对，全部，你如果想要打通灵脉，必须喝光，说实在的，我还嫌这酒少了呢。”
“我明白了。”
曜昉宸奕不再犹豫，端起酒坛将翎雀丹酒一饮而尽。
饮下两坛，曜昉宸奕用衣袖擦干了嘴角的酒渍。
“帝姬，我……”
曜昉宸奕话都没说完就一头栽倒进柔软的锦被之上。
谢庭绾早有预料地将空酒坛放到地上，随意地拍了拍手，准备干活。
门外。
班凌和八皇子挑了个有树枝遮挡的隐蔽处等待。
八皇子踱着步子，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低声问道：“班凌，你为什么不让我留在屋里，谁知道那祸害打的什么主意？万一她一个失手……”
班凌严肃地劝道：“皇子，此地并不适合谈论这些。”
“不怕，那些侍者只负责看顾那祸害，不会在意到我们的。”
班凌垂下眼帘，如实相告，“是曜昉皇子嘱咐的。”
“什么？”八皇子惊诧不已，连忙问道，“最厌恶翎玖妡韵的是他，接受她帮助的也是他，你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合着只瞒着我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做自己人？”
“皇子误会了，”班凌冷静地看着微怒的八皇子，耐心解释道，“只是几月来，小帝姬日日来木灵殿修灵，你为了避开与她见面，除非女皇吩咐，不然你便从不踏进这木灵殿一步，自然见不到曜昉皇子，那么当然也不清楚这段时间里曜昉皇子和小帝姬之间的相处，他们二人曾有过约定。”
“约定？那祸害难道还有信用可言吗？”八皇子怒不可遏，痛心疾首道，“难道那祸害没有装出过一副纯真无害的良善模样骗取曜昉信任吗？可她后来是如何做的？她将他宝贵的信任和一片赤诚真心踩在脚下，碾压成粉！”
“这次情况特殊，”班凌面无表情道，“既是关于灵脉的事情，哪怕小帝姬再次欺骗曜昉皇子，面对可能打通灵脉的希望，再难再苦，他也会试上一试。”
八皇子沉默不语。
此时，房中的谢庭绾一门心思放在曜昉宸奕身上，连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都顾不上擦拭。
精粹木灵石强大的灵力足够支撑谢庭绾为曜昉宸奕打通灵脉。
但谢庭绾必须足够专注，留意曜昉宸奕体内水火两种灵力的状态，控制他们无法留意到外界的冲击，心思还要足够灵活以应对灵脉随时可能发生的变化。
谢庭绾自认对木灵运用得足够熟练，但比起云止那般的木灵高手怕是缺了些经验。
木灵之力在被水火二灵察觉到前就充斥了曜昉宸奕的全部灵脉，谢庭绾还来不及庆幸，脑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谢庭绾随之失去知觉，彻底陷入昏迷。
不久后，曜昉宸奕睁眼醒来，惊愕地发现自己此刻神清气爽，但他因为对前两次昏迷心有余悸，即便现下浑身舒畅却仍然心神不宁，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的右手的情况，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曜昉宸奕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缓慢地侧过头去，小心翼翼地瞥向自己的右手。
与他所想象的灾难场景不同，小帝姬安静恬淡的睡颜瞬间占据了他全部视线。
曜昉宸奕出神了片刻，只见小帝姬似是困于梦中，即使她此时紧闭着双眼，也能让人察觉到她不安的心绪，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句无疑证明了她梦中场景的急迫之感。
“哥哥！哥哥！快跑！”
谢庭绾不安稳地全身颤抖，打了一个激灵后彻底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思绪还沉浸在刚才虚幻失真的梦境之中。
没有东西再压住曜昉宸奕的右手，他方才有空试着活动在持续疼痛之后已然麻木的右手，同时还不忘试探小帝姬的情况，“帝姬，你还好吗？”
谢庭绾彻底从方才的噩梦之中抽离出来，转头看向脸色恢复如常的曜昉宸奕，淡淡答道：“我很好，你呢？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曜昉宸奕坐起身子，越发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通畅轻盈了许多，颇感神奇地问道：“这是醉酒所致的幻觉吗？”
“不，你没醉，”谢庭绾得意道，“正如你我二人约定的那般，我打通了你的灵脉，如何？是不是很感动？”
曜昉宸奕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木然地望着谢庭绾，没有半分应有的喜悦，“帝姬你，你说什么？”
对方的反应显然与谢庭绾所想的不同，谢庭绾不解道：“我说我打通了你的灵脉，从此以后你可以修灵了，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不见半分快活之意，难不成你竟然一心求死到即便恢复修者之体也满足不了的程度了？”
“怎么可能？”
曜昉宸奕被这份惊喜震惊得不知所以，他既喜悦到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一般，但积累数年的恐惧缠绕着他，像是相伴相生的共同体，这份喜悦有多大，恐惧就有多大，像是一辈子也甩不开的阴影，但凡日光乍现便会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