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真的出现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她与撒尿君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赶到，那阵仗看起来像是要逼宫。
“我就说她有同伙吧！”小绿茶洋洋得意，感觉自己立了大功。
竺真一行人身着暗红色斗篷，虽然瘦弱，但毫不怯懦，像慷慨赴死的战士。
“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大皇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寒芒，“你们谁都跑不了，都给我拿下！”
“等一下。”
竺真高喝一声，对在场所有人道：“你们可都知道鹿伶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卓妍爱很给面子的捧哏，“鹿伶到底是什么？”
护卫们面面相觑，手里拿着兵器，动作却开始迟疑。
他们虽然日夜守卫鹿伶，却压根没见过它的样子。除了国王、大祭司和大皇子三人，没人可以进入神殿禁地。直到现在鹿伶失窃，他们都不知道鹿伶长什么样。
大皇子打断他们，急切道：“你们傻站着干嘛，把他们都杀了，立刻！马上！”
竺真嘲讽一笑，斜眼道:“你着急灭口是怕大家知道真相么？”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罐子。
罐子只有巴掌大，里面装着黄色半透明液体。液体的最上层漂浮着一些白色生物，它们在瓶子中不停游动，因为个头太小，肉眼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你们看清楚，这就是罗赛人口中的国宝——鹿伶！”
竺真愤怒地望着护卫队长的眼睛，这些人都是鬼车国人，他们的同胞，可是为了从罗赛人手中求得一点鹿伶活命，他们不惜自相残杀，甘当罗赛人的走狗。
啪！
罐子被竺真用力摔在地上，碎片在地上散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和破裂声。
跪在地上的小绿茶离罐子最近，她被吓得惊叫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
自以为聪明的率先扑向罐子，如获至宝似的俯身吸吮洒在地上的液体。
咦……太恶心了吧~~~
卓妍爱与张二世子同时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他们的眼力比凡人好得多，竺真没摔碎罐子前，他们就看见那一张张人脸。
“你别喝了！！脏！”
竺真恨铁不成钢地拉开小绿茶，对方沾得满脸油，脸上的脂粉都被油融了，干燥粗糙的皮肤都露了出来，她却毫不在意的擦擦嘴，喝得一脸满足。
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油罐里的白色生物逐渐膨胀，变大，最后变成一堆长着婴儿脸的大蝌蚪。
这些大蝌蚪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全身皱巴巴、湿漉漉的，头上还长着毛发。
它们没有眼白，没有四肢，头直接连着身体和尾巴，全黑的瞳孔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小绿茶，没牙的嘴巴还冲她呜啊呜啊个不停，好像想喝奶。
“啊——”
小绿茶一低头与它们四目相对，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但很快，那些大蝌蚪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干瘪下去了，变成一堆难看的人脸鱼干。
太恶心了！卓妍爱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得亏她没喝那杯鹿伶酒，不然这辈子完了！
“你们都看到了吧？！”竺真无比气愤的指着那群宫妓道：“所谓鹿伶，就是用她们和腹中胎儿炼制的尸油！你们吃的是人，也是你们自己！”
“什么？！尸。。油。。”众人大惊失色，大祭司一直跟他们说鹿伶是鸟神赐予的神物。天上有而地上无！！
不光是鬼车国人难以接受，就连那些罗赛贵族也都脸色煞白，有些人甚至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偌大的宫殿顿时充斥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
竺真于心不忍地对那群宫妓道：“你们被骗了！说什么怀上贵族的孩子就能去神殿享福，你们见过哪个女人和孩子从神殿里出来过？”
“那都是他们的谎言，等你们诞下孩子就会被带到神殿，大祭司会把你们母子炼成鹿伶喂给大家！！神魂还会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不可能！！不可能！！”
小绿茶红着眼眶拼命摇头，嘴里念叨着“虎毒不食子，他们不可能连自己的子孙都害。。不可能。。”
就算只有一半骨血，也是罗赛人，他们怎么可能吃自己人？！“陛下，我的孩子和大皇子都是你的孩子呀！！”
“怎么不可能？你看这些孩子长得多像他们的爸爸啊！”一样的丑！
卓妍爱冷笑着看向国王父子和大祭司，没好气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大皇子缓缓走上前，装作不经意地整理了下衣服。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他本想让她多活几天，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今晚她们都得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他们！！”
大皇子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对护卫队发号施令，甚至没想过给众人一个解释。
但是这一回，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护卫们却犹豫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由护卫长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殿下，她说的是真的么？鹿伶真。。真的。。是。。”
“是又怎么样？是你没喝？还是她没喝？那吃人的女鬼就怕这玩意，牺牲少部分人成全大部分人有什么不对？没有鹿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秘方只有我们知道。坏人我们干了，受益的可是大家！”
大皇子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是罗赛贵族还是鬼车国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听他们的话。
他的眼中透出刺骨寒意，大声对所有人道：“我最后说一次，把反贼都杀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动摇。比起尸体，他们更害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女鬼，他们能活到现在早就没了良心、尊严和道德那种东西。
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护卫长咬着牙再次朝竺真他们举起刀，“别怪我们！识时务者为俊杰！”
竺真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炸了，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不是傻啊！女鬼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杀了他们和大祭司，我们才有活路。”
“不可能。”护卫长连连摇头，“女鬼出现的时候，罗赛人还没掌权，而且女鬼也杀罗赛人，他们不是一伙的。如果没有鸟神，没有鹿伶，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语毕，护卫队长心下有了决定，他脸色骤变，振臂一呼道：“兄弟们，拿下反贼！誓死效忠国王陛下！！”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也不管手上有没有武器，随手拿个东西就攻向竺真他们。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
竺真拳头都硬了，被迫开始反击，比起罗赛人，国人的反应更让他们心寒，这个国家彻底没救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好了！！
她朝卓妍爱大喊一声：“你们两个快逃！别管我们！！”
不连累外人，是她最后的尊严！
两边人马打作一团，只有小绿茶和蓝衣女她们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缩在一起，大皇子的话已经默认了竺真的说法，她们就是鹿伶的原材料。
她们愣愣地盯着自己肚子，原本保命的仙丹成了催眠的符，落在罗赛人手里，她们必死无疑！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卓妍爱扯扯张二世子的衣袖，现场乱做一团，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哭，听得人好心烦。
“想跑？！没那么容易！”
大皇子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拔出那把镶满宝石的剑，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走来，他现在就要杀了他们！！先奸后杀！
张二世子俯身对卓妍爱耳语几句，转身迎向大皇子。
卓妍爱按照张二世子所说的跑向王座，刚跑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几声高亢的惨叫。
“啊——”
“啊——”
转头一看，张二世子阴沉着脸，拳拳到肉。他没用神力，而是选择近身肉搏。
大皇子还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就被人打飞了。
“啊——”
他惨叫着吐出鲜血，对方每一拳都像巨石砸在身上，骨头隔着皮肉碎成了渣渣。
“你不是很拽么？拽个屁啊！哥哥我错了！让你吃小爱豆腐！”张二世子一边为自己说脏话道歉一边打掉大皇子的牙。
“啊——”
只一下，大皇子的脸直接变了形，刀削斧凿的俊脸扭曲成一颗肿胀的腰果。
他的叫声太过惨烈，完全压住了打斗声。大家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他们那边。
不可一世的大皇子在张二世子手下柔弱得像个鸡蛋，碰哪碎哪，风一吹，都快散架了。
一直蹲在角落的公子哥忍不住捂嘴偷笑，心道:你也有今天！！有点爽是怎么回事？继续打，别停！！
罗赛国王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好大儿快被人打死了！他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快，抓住他！”
打急眼的护卫队立刻丢下竺真他们，提着刀剑朝张二世子刺去。
张二世子眼皮都没抬，手指一转，招出一根银光闪烁的长矛。
“啊——”
熟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只看见长矛旋转而来，搅动空气发出刷刷的声音，却无法化解他的攻击。
除了卓妍爱，所有人都被打得飞起，摔做一团。
冲在最前面的护卫长等人更是当胸挨了一棒，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撞到墙上，肋骨、胸骨全部都碎了。
卓妍爱抱紧自己，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把你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吧？！殿下，威武！！
“公主，您没事吧！”
撒尿君捂着胸口扶起竺真，不解地看向张二世子，“为什么打我们？”，这人竟然无差别攻击！
“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抱歉，待会让我堂弟给你们治啊。包治好的！”
张二世子满怀歉意的挠挠头，他从来都是拿长矛横扫千军万马，这种需要挑着打的，还是换一个兵器吧。
换什么好呢？
凡人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打死了！好麻烦哦~他一面碎碎念，一面无比认真地从袖子里一件件往外掏兵器。
作为赵世子的堂兄，他收藏的神兵利器比赵世子豪放得多，当他掏出硕大的狼牙棒、流星锤和大板斧的时候，连卓妍爱都感觉到害怕。
她还是躲远点吧！这要是被误伤。。啧啧啧。。真的得去地府捞人！！
“要不。。还是用刚刚那根吧。。”
竺真突然觉得那根长矛挺好的，她挣扎着站起身，很有眼力劲地带着自己的人往卓妍爱身后躲去。
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俩孩子绝非池中之物，当时选择帮他们就是在帮她自己。也幸亏刚刚没有丢下他们，自己逃走。与罗赛人斗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赢的希望！！
“大祭司。。”
罗赛国王被自己人砸得不轻，他推开压在身上的护卫，胖乎乎的身体像只大乌龟，扑腾半天都起不来。
“快，召唤鸟神降世！”他费劲地仰起头，看一眼奄奄一息的大皇子，极其怨毒地对大祭司道：“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把他们都做成鹿伶！！”
他只有一个儿子，如果他死了或者残了，所有人都要陪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祭司直接把国王的话当成耳边风，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看向张二世子的眼神中带着探究。
这两人身上并无灵气，为什么可以隔空取物？这可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他修行多年都只听说过这种术法，没几个人能轻松做到，他们的能力也许远在他之上。
“都说了路过，原本打算帮你们除祟的，你们是听不懂人话么？都说了几遍了！还有我们的身份你也配问？”
卓妍爱看一眼大皇子，这家伙生命力还挺顽强，被打成那样了，还顽强的活着，神志也算清醒，就是嚣张不起来了。
“既是如此，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之前多有得罪，我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
大祭司笑笑，恭恭敬敬地给他们鞠了一躬，不得不说，他还挺能屈能伸。
张二世子撇过头，不想与这种无耻小人说话，卓妍爱便替神明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怎样？”
大祭司看一眼受伤惨重的护卫团，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是这样的，我国信奉的是鬼车鸟神，我国的邪祟自然由我国的神只来解决，若是其他人强行干涉，我怕祂会生气。我相信二位也不想触怒神明吧？”
“神明？”张二世子终于垂眸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除祟？我看祂自己就是邪祟吧？”
他不给大祭司反驳的时间，扬声道：“首先，没有哪个神明能够容忍邪祟在自己的地盘作乱！其次，如果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祂打不过邪祟，另一种就是祂自己就是邪祟，你是哪一种？”
神明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远处的黑色巨鸟说的，清亮的双眼写满蔑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自称神明？！这是欺负他神界无人？！
“大胆，竟然对我们伟大的鸟神大人无礼！你就不怕神明降罪于你！”
大祭司还在危言耸听，张二世子可懒得与他废话，只喊了一声“小爱”，便一脚震碎地面。
一时间阴风阵阵，门窗自动关上，蜡烛一根根熄灭，整座大殿在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片漆黑中，神明手持玉箫吹响招魂曲，那笛声，如泣如诉，穿透重重迷雾，唤醒那些迷失于世间的灵魂。
空气中的腐臭味愈发浓烈，虽然没有灯光照明，但是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从那裂开的地缝里，越来越多的尸水冒出。
碎肉、骨头、血液、毛发。。这些原本属于无数人的东西一点点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所有人吓得不断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贴着墙壁颤抖不已。
太可怕了，那么多尸块！这里简直是尸山血海！！人间地狱！！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数以千计的冤魂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那是一具由无数碎片组合成的身体，身上满是眼睛，手脚随意的长。在身体各个部位，丑陋又恐怖。
神明放下笛子，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它与众生并无差别，只轻叹一声问道： “你就是那个女鬼？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