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将饭碗里的食物吃了大半，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食物在她的口腔里停留一段时间，被她仔细咀嚼和品尝之后，再被她吞咽下去。食材本身的香气在烹饪中完全显现，再度唤醒了她的味蕾。
白晓低着头慢慢吃。她也不敢看自己周围是什么情况，生怕自己再被卷入巳星几人的聊天中，更怕有谁突然走过来和她搭话。
怕什么就来了什么。白晓刚将菜里的肉夹干净，心满意足地就着肉的油星扒了两口饭，便听见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白晓赶紧把脸低得更深了些。
巳星从食物里抬起脸。她笑着问：“怎么了？”
对方毫不忸怩地直白发问：“团长，这位是？”
“是新人。”巳星说。她看了一眼遥星，再说：“我们邀请她来星海星盗团，帮我们指引未来的道路。”
白晓握着的筷子抖了抖，僵硬地往自己嘴里再填了口饭。
对方再追问：“她有什么值得团长找来的优点吗？虽然我们都很信任团长的选择，但……”
对方的目光在白晓身上扫来扫去。虽然不至于让白晓觉得冒犯，但这种光是探究的行为，就已经让低着头的白晓冒冷汗了。
对方直白地说：“我们都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我来问一问团长。”
巳星放下了刀叉。金属和金属相互碰撞的轻响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巳星放在餐盘上的手止住了。
巳星说：“在她第一次在飞船中遇到气流冲击时，她只觉得有点颠簸，没有受到别的影响。”
对方小声惊呼了声：“天啊……”
白晓更想把脸埋进饭碗里了。可惜她点的都是小菜，没有大到能让她把脸埋进去的饭碗。她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食不知味地继续嚼饭。
“这样啊……这样啊。”对方小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团长。那我就回去和她们说了。”
“好。”巳星点头，“啊，对了。她的职位是天子。”
对方应了声，脚步声就又远去了。
白晓偷偷摸摸抬头，小声问：“气流冲击很严重吗？”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在意那个“天子”的职位了。
天子就天子吧。
能吃这么好，让她当天子就当天子吧。
比起职位名称，还是自己之后的工作内容更加重要。
紫star挑眉，慢吞吞地抿了口汽油：“你不了解。在太空中遇到的气流冲击，不止是‘冲击’。因为帝国的发展，太空中存在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波动。”
“在气流冲击时，那些会影响精神力的波动也会和气流合流。”
“人类的精神力比身体更加脆弱。”
“如果是精神力偏低的人，可能会直接死掉。”紫star说，“但是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的精神力非常强。”遥星温和地轻声说，“你是被群星注视着的人，它们在时时刻刻地保护你。”
“如果想要平安通过气流的紊乱区域，精神力至少要到c或b级。”紫star无情地把这件事扯回现实，“还要考虑有没有提前做好防护……像你这样什么都没准备，就能平安通过气流区的人很少见。”
白晓干笑：“这么危险啊。”
“你是天选之子……”
遥星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巳星截断了。
巳星拿起刀叉，说：“你别总念叨着你那个天选之子了。白晓的精神力高是事实，不是你说个天选之子就能解释清楚的。”
她看遥星又要开口，便再赶着说：“别人看见白晓，就都知道她是白晓。谁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天选之子’。稀里糊涂的四个字，又不会在白晓的脑袋上标着。”
白晓讪笑着放下筷子，摸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头上没有挂着金光闪闪的“天选之子”四个大字，太好了。
至少她没摸到。
遥星抬眼：“你看不到，是你的问题。你不信群星，群星自然不会庇佑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紫star笑眯眯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汽油，开口打圆场：“好啦，你们要吵就去别的地方吵。白晓，不管你是信遥星的话，还是信巳星都行。”
白晓眨眨眼：“但巳星和遥星不是……想法不一样吗？”
每一次提到群星、天选之子这些话，巳星就和遥星变成了一对一点就炸的炮仗。遥星相信群星，而巳星完全不信。
紫star站在两人中间，持着选择性相信的态度。
这……这不就是让她站队吗？
白晓低头，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碗，试图在空饭碗里再找出几粒米。
紫star笑：“打一开始，她们在这方面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可巳星不还是帮忙调动物力，给她建了那座观星室？”
巳星冷哼了声。她面前的碗和盘子也都空了，被她整整齐齐摞起。
遥星说：“我感激她愿意帮忙。但我没办法接受她说群星不存在。”她抬眼问白晓，“你也听见了群星的话语，你知道它们存在。”
“对我来说，群星是时刻指引我道路的存在。”遥星平静地说，“在我离开了我的生母和母星之后，只有群星陪伴在我的身侧。”
“我需要为它们正名。”遥星说。
巳星翻了个白眼：“那你别总想让我信。我看不见你说的什么群星，怎么可能信。”
“你不信是你的损失。”遥星冷笑，“我希望群星的光芒同样照拂你，才想让你相信群星的存在。你这样说话，我反而像是坏人。”
巳星再翻了个白眼，没继续和遥星吵，只问：“既然让白晓当天子，那她要做点什么？”
白晓低着头，悄悄竖起耳朵听。
遥星的眉头微蹙。
“什么都不做。”她说。
“啊？”巳星问，“那找她来干嘛？”
白晓也想知道。
星海星盗团的待遇这么好，饭又好吃人又亲切，她超喜欢这里的。
遥星的耳羽轻颤。她说：“白晓是天选之子。只要她在，我们正在走的道路便会被她的光芒点亮。”
“……”巳星眨眼，“呃，吉祥物？”
遥星不悦地看她：“是天选之子。”
“哦哦，天选之子。”巳星耸肩，“除了当吉祥物之外呢？就算是吉祥物，多少也要出门走几圈吧？”
“不。”遥星说，“只要白晓在，就够了。”
巳星没接话。
在一片寂静中，白晓干笑着抬起脸，讪笑着小声说：“我可以学着做事的……”
她可不想刚上任就被裁掉！
遥星皱眉：“你不用学任何东西，只要你在就够了。”
“……不。”巳星摆手，“白晓，你先跟着紫star熟悉星海星盗团的日常事务，从帮她打下手开始学习。等你熟练了日常事务，我们再教你开飞船和太空航行。”
遥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的耳羽颤了颤：“既然要学，那便叫白晓跟着我，去和群星交流更好。她是天选之子，这么安排也更合适。”
“她刚昏迷过一次。”巳星毫不退让，“你至少要给她留出恢复的时间！你没有养过小孩，这件事先听我的。”
“谈不拢。”遥星站起身，耳羽轻轻上下抖了抖，“去打一架吧。”
“哼。”巳星冷笑着站起身，“行啊，谁拳头大听谁的！”
紫star笑眯眯地敲敲桌角的小金属片，唤来了机器人收拾桌面。她再拍拍白晓的肩，笑盈盈地问：“一起去看她们打架？”
白晓看看紫star，再看看剑拔弩张的巳星和遥星。两人身上的气势都在节节攀升，白晓都怕她们的气势把餐厅的天花板给掀了。
她干巴巴地问：“她们这样……没事吗？”
紫star笑笑：“没事。她们就喜欢这样打架。”
白晓干笑。机器人把桌面上的餐盘都拿走了，巳星和遥星各自移开目光，一声不吭地往餐厅外走。
紫star也拉着白晓往餐厅外走。她一面走，一面笑嘻嘻地解释：“她们上回打架，还是刚见面没多久的两年前呢。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白晓只能讪笑着摸摸鼻子。
但盘算下来，巳星和遥星吵架的源头似乎是她？
那……她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而且……
白晓暗自犯嘀咕。
巳星和遥星安排她的行为，都不问过她的想法吗？虽然两人都是她的上司，但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吧？
一边尊重她，让她当“天子”；另一面又要打架来确定她之后的职位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