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后座车门打开，赵启明慌乱中坐了进去。
因为手机上显示赵守仁来电。
车厢内的空气带着熟悉而又安宁的味道，赵启明不禁想起了贺宸平日里安稳地坐在车里的模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轻轻地按下了接听键。
“是本人吗？”赵守仁问。
“是我。”赵启明淡淡应了一声。
“那个……我打电话来是因为，贺宸到处找你。”
赵启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贺宸竟然会联系赵守仁。他轻轻地皱了皱眉，“我已经见过他了。”
“这样……那就好。”赵守仁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提出，请求贺宸帮助赵氏解除危机。
目前最理想的方式是贺宸愿意收购赵氏，目前还有些剩余价值，如果燕城的项目资金层断裂，那么就连被兼并的资格都没有了。
曾经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只要跟贺宸搞好关系，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但他横插一脚，竟然得到贺正礼夫妇的认可，相当不简单。
贺宸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现实，就算启安请他帮忙，现在似乎他不点头，贺宸绝不会出手。
赵守仁沉默了很久，终究是没有开口。
赵启明挂断了电话，他望着车窗外蔚蓝的天空，所谓雨过天晴就是这样吗？但心里的痛为什么没有消除呢？
一想到那个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心便会抽痛起来……怎么会这样？无数个夜晚他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到底哪里出错了呢？最后是他不应该出生这一点把他摧毁了……
赵启明沉默地凝视着窗外，那带着伤痛眼眸的面容，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禁为之动容。
赵启明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开口对司机说道：“去云州警局。”
“好的。”司机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这辆车我第一次接少爷以外的人。”
赵启明闻言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是吗？”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窗外的风景在眼前快速掠过。
“少爷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坐在车里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想想就很可怕。”司机完全不会看人脸色，“你跟少爷很般配啊！”
赵启明闻言抬眸看他，嘴角有一丝苦涩。
“我说的是真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
“谢谢你。”赵启明终于露出微笑。
“为什么去警局？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跟少爷说啊……”
“你不用担心，只是因为有认识的人。”
赵启明想了想又问，“我去哪里都需要跟贺宸说吗？”
司机笑了，“不需要。不过我猜他会问。我的工作职责必须实话实说。”
“没关系，你可以说。”
说完赵启明便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坐着，也没有急躁的样子，相当冷静。
到了警局门口，有警员表情凝重地等在那里。一身警服庄严肃穆。他有点疑惑，但赵启明对他说，请你回去接贺宸，我这边不需要用车了。
司机便只好离开，从后视镜看了警局大门一眼，便加速驶离。
黄昏时分，暮色沉沉地压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五点多钟的时候，城市已经亮起了灯光。
贺氏大宅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沈秋完全摸不透儿子的变化，前一天还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转眼间又温柔地下厨。
贺正礼也表示费解，看这架势，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赵启明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奔赴而来，是因为五点时，贺宸打来电话，跟他说，“其实我不是想做饭，我只是想见你。”
就凭这一句话，哪怕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他了。
两人都穿着白衬衫，贺宸穿出了一种华丽的感觉，黑发黑瞳与白衬衫相得益彰。赵启明却给人一种伶俐知性的感觉，平静又安稳。
两人都将衬衣的袖子挽了起来，赵启明问，“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看着贺氏的大少爷在厨房做饭，自己什么都不做，赵启明有些过意不去。
“嗯，让你帮我什么好呢？”贺宸认真思索起来，“那你就帮我把围裙系上，然后就是在旁边欣赏我帅气的英姿！”
赵启明微微一笑。
“赵启明，我突然觉得……”贺宸偏头看着他，“幸好我们家是这条件，我感觉要是我生在普通家庭，都不知道该怎么养你？”
“你说什么？”赵启明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娇贵的。”
赵启明想起上次把厨房弄得一团糟，那个时候贺宸好像真的发火了，第一次被他那么大声的呵斥。
“因为我不会做家务吗？”
“不是这种意思，我就是感觉我如果让你做这些，就是没能把你照顾好。”
赵启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订婚开始，他觉得自己在贺宸那里多了一份责任，贺宸问是不是还觉得他无法实现？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手机响了一声，把赵启明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贺宸将厨师处理好的食材取出来，瞟了一眼赵启明的手机屏幕，显示楚星晓。
赵启明见贺宸脸色沉了一下，稍纵即逝。但赵启明还是按了免提。
“启明哥！你在干什么呢？”楚星晓的声音娇俏动听，“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赵启明抬眸看了一眼贺宸，贺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怀抱着双手看着他，“启明哥”这三个字听着真郁闷，贺宸从对方的称呼就开始闹情绪了。
“那要赶紧吃饭哦！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吃？！”赵启明真心觉得楚星晓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不用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嗯！启明哥，这件事你一定不能拒绝哦！”楚星晓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下月是我们盛安集团50周年庆，我爸说邀请你出席，到时候介绍商业大亨和收藏家给你认识！”
贺宸一听盛安集团，就知道是哪个楚家了，楚天坤在云州，也算是半个竞争对手，彼此都在科技新能源占有一席之地。
“我会准时到。”这种事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赵启明简短地说，只想赶紧挂了电话。
“那我就算你答应啦！不能反悔！”
“嗯！没事我先挂了。”
“可是我还没说完……”楚星晓这才说重点，“我爸说上次贺夫人生辰宴，你不是做了一个沙画艺术表演嘛！我爸希望你在周年庆活动中也做一次沙画表演，因为我们以往周年庆都是以科技展现科技，大家都腻了。我爸说这次50周年，用艺术的形式展现科技，让你以银河星球与我们的概念车通过沙画来展现……一定会非常出彩！”
赵启明听完有种被先斩后奏的感觉……果然，贺宸朝他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看口型是说了“笨蛋”两个字。
“启明哥！你怎么不说话？我爸说条件任你提！”楚星晓这会准备挂电话了，“反正你肯定会答应的，改天一起吃饭吧！我挂了。”
挂了电话，赵启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视线。
贺宸问，“你和这个楚星晓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普通的朋友。”
“那好。其它的就不说了，但是她不能叫你‘启明哥’。”
赵启明有些意外地看着贺宸，“一个称呼而已，她是女孩子，又比我小，叫我……”
贺宸打断他，“既然她喜欢叫哥，那就让她叫你‘赵哥’！”
亏他想得出来！一下子就生疏了好几个辈分。
赵启明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另一个问题，“贺宸，如果以后遇到我和赵启安同时让你为难的时刻，请你一定要选择我好吗？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我曾经梦到我们在一个危险的空间，经历了很多磨难，终于找到出口，但是在出口关闭之前，你优先带赵启安出去了。你最后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把我永远留在那里了。”
贺宸：“……”
“我知道在现实中，你也一定会条件反射先顾及他，但是我现在跟你说了，你记得别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