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说完那句话以后稍稍松下身子，依旧跪着，只不过视线往侧边转了转，看向姝丽。
她勾勾唇：“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叫人演这么一出戏。”
“是臣妾叫秋心传的令，也是臣妾想对付元嫔。”
娴妃缓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道：“只是臣妾没想到，陛下竟为了让臣妾认罪，筹谋了这么久。”
行宫离宫里有十来日的距离，更不说这是在冬天了，来一趟花费的时间更多，但安婕妤和这三个她与之筹谋的宫人都被带了上来，说明萧宸早就怀疑到她身上了，只不过一直隐而不发。
萧宸神情冷淡，知道娴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娴妃的话也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在场的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说娴妃，她在宫中的地位并不低，还有二皇子养在膝下，虽无太多荣宠，但备受尊重，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她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云氏做出的事，也有你在背后帮忙吧。”萧宸问她。
娴妃将视线收了回来，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臣妾原想着叫云淑容传出谣言，这样，就算元嫔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也逃不了被人猜忌的下场。”
“可偏偏云淑容是个不愿受控制的蠢货，非要去吓她，想让元嫔一尸两命，说起来，臣妾倒比她心善些。”
姝丽在一旁听着，心中出奇地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觉得复杂。
皇后却听不下去了，皱着眉，问她：“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元嫔有何处得罪过你？”
“为什么？”娴妃猛地抬头，拔高了声音，看向皇后，“你懂什么，我只是，我是为陛下着想——”
“就像解决陈氏那样，我是在为陛下着想啊！”
话一出口，皇后变了脸色，姝丽奇怪地看着娴妃，不知怎么又把陈昭仪牵扯进来了。
而萧宸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似乎就打算放任她继续说下去。
“住口！”皇后呵斥她一声。
但娴妃明显不打算停下，她面无表情，看着萧宸，轻道：“当初陈氏诞下皇嗣刚满一年，她就跟来了行宫，将孩子托付给太后娘娘。”
“臣妾当时就怀疑了，这行宫是有什么好的，她偏要来这儿。”
“后来果然如臣妾所料，她果真有鬼，陛下当时将陈氏与人来往密切的信件抓个正着，可您却不知，除了那封信，他们还远远不止写了那些呢。”
说到这里，娴妃面上止不住的嘲讽：“您喜爱的柔妃，心中并无您，她就连进宫也不过是太后娘娘逼的，若不是臣妾让您知道这些，您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当初萧宸的确将人传出的信件抓了个正着，陈氏也当即认下，后来为了皇家的体面和太后不断地求情，萧宸还是心软了，只将人禁在行宫中，却没有打算再放人出来。
只不过那次以后，萧宸便冷了心，和太后起了隔阂，对太后再送过来的人他只觉得厌烦。
姝丽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呆愣住，愕然看着娴妃，再悄悄去看萧宸和皇后的脸色。
萧宸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皇后却是黑了脸。
这的确是丑事，陈昭仪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更是大皇子的生母，可却做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虽然还只是互传信件，互诉衷情，但这在皇家，俨然是能让皇家蒙羞的。
姝丽之前一直在想，会是出了什么样严重的事情才会让萧宸这么不喜陈昭仪，连带着对太后娘娘和大皇子也起了芥蒂，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陈氏是这样，您以为她元嫔也会是什么好东西吗？”娴妃说着话，又将话题扯上了姝丽。
“她不过一个宫女出身，最是低贱的身份，还是太后娘娘放在陛下您身边的人，您都忘了吗？”
“她有什么值得您放在心上的？”
娴妃双目赤红，情绪显然止不住，她伸手指着姝丽的方向，恶声道：“说不定，她也是故意来接近您的，她是带着目的来的，陛下，您只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何时又能看看臣妾呢？”
娴妃手指颤抖着收了回来，声音低了些：“臣妾自您还未登基便跟着您，为您生下了禾儿，臣妾对您的心意最是认真，可您何时对臣妾上过心呢。”
姝丽看着她脸颊上落下的泪，没吭声，如娴妃所言，她的确是宫女出身，身份低，但娴妃要说她对萧宸的心意是假，那她可不认。
“你口口声声说对陛下心意认真，是为了陛下着想，可在我看来，这些事情都只不过是你的说辞罢了。”
“你害我，传我腹中孩子的谣言，可曾想到，这些话会对陛下带来多大的影响。”
姝丽神色稍冷，厉声朝着娴妃：“你不会不知道，可你还是做了，你根本就没把陛下放在心上，分明就是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罢了——”
姝丽的这番话说完还压不住生气，就连萧宸也看向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姝丽这么严肃地发脾气。
萧宸心中的冷意和怒意忽然散去不少，甚至轻笑了一下。
娴妃被姝丽说得面上神情冷下来，还欲再开口说什么，萧宸轻轻道了一句够了。
殿上安静下来。
娴妃听见萧宸对她说：“你的确跟在朕身边够久了，朕之前也给过你机会，不过你似乎没明白。”
“回去好好看看禾儿吧，之后就见不到了。”
娴妃愣住了，眼眸死死看着萧宸，心脏突突地跳。
现在才颤抖着问他：“陛下是要赐死臣妾？”
萧宸垂眸，冷冷扫她一眼：“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朕的底线，总要付出些代价。”
“禾儿、禾儿他——”娴妃提起自己的孩子。
萧宸却道：“禾儿他年纪小，更不该跟在你身边，朕还不至于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皇子府的宫人会照顾好他。”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会送去皇子府教养，不过那也得等到七八岁去了，她的禾儿不过四岁，这么小，一个人哪能去那种地方。
娴妃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喊了声陛下。
萧宸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