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谓的美梦不过是家族精心编织、用以掩盖真相的假象?
穹蹙起眉头,思绪在虚实之间摇摆。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却又像隔着一层薄雾,难以真正抓住。
正如黑天鹅所言,每位入梦者的第一站理应是梦境中的酒店,却因一场“意外”导致酒店正在修缮,所有人便都从高空坠落,才能进入美梦。
令人忍俊不禁说是。
可一座酒店,究竟因为什么才需要大规模修缮?
必然是遭到了某种“破坏”。
而这,正是家族试图掩盖的真相:
整个梦境世界正在缓缓沉没,重归记忆的胎海,坠入原始梦境之中。
一旦这消息走漏,无论住客实际安危如何,“盛会之星”的声誉必将遭受重创。
谐乐大典在即,家族别无选择,只能竭力隐瞒。
甚至连住客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穹自己便是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
rnm,退钱!
这梦境,肯定不是家族所宣称的“绝对安全”。
“暗喻死亡与谋杀的迷因,怎会出现在家族宣称‘绝对安全’的梦境中?”
黑天鹅轻笑着,话语如羽毛般落下,其中的暗示却让这句话的份量沉甸甸的:
“在匹诺康尼,每个人都可能说谎——或许,连家族自身也不例外。”
“黑天鹅小姐,我们已充分了解现状。”
姬子迅速消化了这些信息,语气平稳:
“回到你最初的提议……”
她话锋微转,目光沉静地注视对方。
黑天鹅说得没错,记忆本身不会说谎,但忆者呢?
谁又能保证黑天鹅不会说谎?
“请问,流光忆庭是出于何种理由,选择与星穹列车合作?”
黑天鹅闻言露出一抹浅笑:
“嗯,请允许我稍作纠正……”
她轻轻摇头:
“这是我个人的请求,不代表忆庭。答案很简单,姬子小姐——我只是想进行一场交换……一场关于记忆的交换。”
“在职责之外,我亦有些个人的美学追求。”她指尖轻抚胸前,语气如吟诗般悠缓,“我是忆者,也是一位收藏家。我想见证那些晶莹、璀璨的珍贵记忆。这种心情,不难理解吧?”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是无名客的记忆?”
穹忽然开口。
“不全是。”
黑天鹅转向他,目光若有深意:
“那位白罄先生的记忆,更合我的口味。只是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我无法直接与他接触。因此,才需星穹列车的各位……施以援手。”
她微微一笑,语调平和而坦然:
“这才是我渴望与各位交朋友的真正原因。”
三月七立刻叉起腰,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白大人又不在,我们怎么能替他做决定?至少得先问问藿藿的意见吧?”
黑天鹅闻言轻笑,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若你们轻易答应,反倒要让我怀疑这笔交易是否值得了。”
她优雅地交叠双手,继续道:
“诚如你所言,白罄先生是否愿意让我‘拷贝’他的记忆,本就需要我亲自去征得同意。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在众人间流转:
“诸位与白罄先生交情匪浅。我想,若能在此事上助星穹列车一臂之力,或许……能在之后面对白罄先生时,多几分说服他的把握。”
姬子沉吟片刻,缓缓颔首:
“我明白了。不过在给你答复之前,我们还需要内部商议一番。”
“当然,请便。”
黑天鹅优雅地点头,主动退开几步,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望着星穹列车组成员的背影,她轻轻叹了口气。
白罄……
若不是心存忌惮,她又何必特意绕这个弯子来找星穹列车?
虚无令使太可怕了你们知道吗?
她暗下决心,绝不能与白罄独处。
回想起白罄踏入匹诺康尼时那谨慎小心的姿态,黑天鹅不禁莞尔。
这人对自己记忆的保护,想必严密得滴水不漏。
若是贸然提出复制记忆的请求,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他当场做掉。
这肯定不是危言耸听。
至今她还清晰记得先前和白罄初遇时的场景。
甚至无需刻意感知,对方周身萦绕的凛冽杀气就已将她精心构筑的法阵轻易瓦解。
这般威压,任谁都要掂量掂量。
新号别搞行吗。
尽管忆者早已失去肉身,仅存由忆质凝聚的形体,但白罄既然能徒手撕裂梦境边界,又是十王司的人,想必既能斩断魔阴身,也能撕裂她的“模因身”。
魔阴身和模因身同音,令人忍俊不禁。
“不过虚无令使……会是他这样吗?”
黑天鹅不禁喃喃自语。
她又不是没见过虚无令使,这白罄比那一位看起来像人多了。
就是一种人情味,白罄似乎比黄泉更强,但性格上又比黄泉完整的多。
身边还总是跟着一个狐人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的体质倒是也特殊。
叫藿藿是吧?
“姬子,你怎么看?”
另一边,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低声道。
“她的话不可尽信,有不少刻意诱导的成分。”
姬子摇摇头:
“但我会担心最坏的可能,假如梦境的异变确实存在,并且不是自然发生,而是有人在幕后推动……”
“那么它大概率和‘钟表匠的邀请函’有关。”
瓦尔特明白了姬子的意思,但三月七却没明白,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
“咦,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瓦尔特合上眼睛:
“暂且不考虑极端情况,推动梦境异变的主使,立场定然与家族对立,那就不外乎两种可能……”
“有人意图引入外部势力,借机动摇家族对匹诺康尼的掌控;或是家族为了自保,被迫暗中向外界求援。”
“但从邀请函的密文和家族的反应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些。”
姬子微微颔首:
“这也就意味着,发出无名客密文的人和梦境异变的幕后主使是同一阵营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这也不说明什么吧。只谈手法,愚者和谜语人也做得到,公司不也破译成功了吗?”
三月七挠了挠头,看向了姬子,对方淡淡开口:
“小三月,别紧张,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可如果这行密文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而是什么人有意邀请‘开拓’入场,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坐视不管。”
“那来说说我的发现吧,很遗憾,是个坏消息。”
瓦尔特拿出手机:
“据可靠消息称,一些人在匹诺康尼目击到了身穿银色盔甲的高大男性。我向猎犬家系打听了消息,也走访了不少声称见过这位入侵者的来宾……”
“然后收到了这个。穹,我发给你了,打开看看吧。”
虽然瓦尔特操作手机有点迟钝,还总是喜欢用一根手指头戳来戳去,但很快穹就感觉口袋传来了震动。
他打开手机,里面是一个剪辑好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