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段短暂的睡眠让他的体力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但如果他们两人再继续在这里僵持下去，那么就有些耽误行程了。
在张起灵看来，池瑜是一个很奇怪的族人。
虽然对方的身份目前还姑且存疑，他也从来不主动说明自己的来历，但血脉的感应骗不了人。
如果单从这一层关系来看，他们两人之间至少能够算得上亲近。
只是对于这一点，池瑜似乎一直颇为抗拒。
不知道是出于知情，还是不知情。
张起灵发出的小声叹息得来池瑜轻轻一瞥，池瑜将系统界面上的窗口缩小，撇到一边，没说话，对着张起灵挑了挑眉。
“你的手，我可以看看么？”
张起灵看着池瑜微愣的模样，对他伸出自己的手，又补充了一句：“右手。”
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池瑜的目光在张起灵的手上停留片刻，对方的皮肤很白，手上各处带着层很明显的茧，看上去像是惯会使刀的人。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张起灵那比常人要更长一些的食指和中指让池瑜眯起眼，手指也忍不住跟着蜷了一下。
……这家伙该不会把他当成张家的人了吧？
噫。
虽然血脉共鸣确实会让人产生这种错觉，但这不代表池瑜就愿意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当作家族的一份子，受到牵连。
——尤其是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家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情况下。
而且，一个人的特征如何，除非特意隐藏，那么对于一个观察敏锐的人来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他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天，对于彼此的存在早就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对于池瑜是否有发丘指，张起灵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然而现在，张起灵却突然提出想要看他的手，与其相信对方是突发奇想，准备确认池瑜的手部特征，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试探。
如果池瑜装作毫不知情地把手送过去，也许能顺水推舟认下这么一层关系。
但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就这么做，那也太亏了。
想到这里，池瑜“啧”了一声。
所以张家人都什么毛病，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他没有伸出手，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不是张家人，我姓池，池水的池，池瑜。”
张起灵收回手，面色平静：“姓氏不能说明问题。”
“我不是在向你证明什么。”池瑜说，“我们的血脉并非出自同源，我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麻烦。”
张起灵点了点头，钻出雪洞。
池瑜目送他离去，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外套，拍了拍上面的雪渍，慢悠悠地走出去。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璀璨的星空悬挂在空中，虽然不如太阳耀眼，但却能为旅人指引方向。
张起灵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雪坡上，一路往更下方走去，他的目标似乎是山谷下的某处，但步伐却不算快，始终没有脱离池瑜的视线范围。
直到张起灵的身影几乎要化做一个深色的小点，他才回过头，对着池瑜招了一下手，又做了一个让他快些过来的手势。
“这里有一条捷径。”张起灵说，“它是一条单行道，不管你在哪找到它，永远只会通往一个终点。”
所以无论这里的地形如何变化，这条捷径也能为他们指明正确的道路。
池瑜垂下眼眸，看着这座被积雪掩埋的石桥。
漆黑的岩石是喜马拉雅山上除了雪以外，最常见的东西，它们是这自然的一份子，却没有生命。
即使被人为塑造成了另一副模样，也只是为了增加出行的便捷程度，而非想要对谁造成威胁。
所以当雪将它们全部遮挡，陌域地图并不会做出任何特殊提醒。
而当积雪被扫除，新的路线就会随之更新，在陌域地图上一闪一闪。
这座由人类伟力创造的桥梁似乎成为了此地唯一的例外，池瑜和张起灵顺着这条道路一路前行，任由周围的区块变换，却也对他们无能为力。
直到他们在三日后通过了一个山口，眼前的视野变得宽阔而明亮，池瑜看到了一口如同琥珀一般的大湖，整块镶嵌在雪原之中。
亦如宝石，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