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饱经风霜的顾砚奇迹般地自己缓了过来。
面容俊美疏淡的男人坐在轮椅中，狠厉冰冷的视线锁定倒在门口的顾安皓，眸中没有半分温度。
“发情了就去绝育。”顾砚淡漠地靠在椅背里，冷白的指尖环着江染。
他嗓音幽冷暗含警告，带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你被辞退了，趁早想别的办法还债。”
顾安皓色胆包天，色心一走人就瘪了，此刻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敢正面反驳。
“顾砚……顾总，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试图动之以情，又被顾砚冷锐阴沉的眸色唬到，声音越说越低。
要是丢了高薪闲差，他的破窟窿岂不是更堵不上了！
顾安皓转头尝试摇人：“爸，他开除我，您管管他。”
顾景兴这会手头也不算宽裕，正想给傻大儿求情，就见顾砚不动声色微微抬手。
那截冷白如玉的手腕间，墨玉蛇镯漆黑幽寒。
顾景兴只觉手腕的金属片滚烫起来，瞬间就要爆炸。
他老脸一白，忍气吞声站回人群里：不是老爸不帮你，老爸命不由己。
江染给了顾老大一个“好自为之否则吃巴掌”的眼神，立刻见他眼中惊惧更甚，鹌鹑一样往后缩了缩。
“绩效不合格，调岗再调岗，绩效还不合格。”江染不嫌事大，继续兴致勃勃掰指头，“四肢简单，头脑简单，草履虫？”
她恍然大悟：“要不说你们恒世拍马也追不上江氏呢，这种东西都能占个工位，摆什么，摆你摇不匀的脑浆吗？”
“……”顾砚被她无差别拉踩，神色半点不恼，黑如点漆的眼眸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意味。
他就知道，公司里果真有江染安插的内鬼。
所以……她也会查看和他有关的日常情报么？
顾砚鸦黑的眼睫微微敛下，环在江染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江染回头看他一眼，从这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中读出那么一丝悠悠情意。
哥？我杀敌呢，你在这想什么呢？
她拧了下顾砚的脸颊，手心很快被男人轻轻蹭了蹭，曜石般的黑眸冷淡疏离，一身寒芒却尽数收敛。
坏了！我也有点丧失斗志。
江染稳住心神，再一转头。
被扇得惨不忍睹的两颗痣不见了，带着走狗小弟，半分钟内全部逃了个干净。
淦！脚底板抹油了是吧！
一刻钟内，直到二人坐进餐厅，都没有人再敢凑上来寒暄一句。
落座后三分钟，江染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顾老三顾景晖。
这老东西眼神瞧着就坏，连带着他那一家子都坏。
还叫个保镖在外面晃晃，恐吓她？笑话，这种体型再来二十个都不带怕的。
江染暗暗活动了一下腕骨，精确计算从哪个角度掀桌，不会溅到行动不便的顾砚。
顾砚微微侧头，一看到江染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憋着坏了。
他抿了抿唇，试图维持住冰冷肃然的神色，唇角却还是没忍住地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真是不应该，竟然有些期待……
刚吃了第二口冷菜，顾老三的老婆就冲这边笑了笑：“小桑还吃得惯吗？不是这里人，和我们的口味应该很不一样呢。”
江染：低级，地图炮都能上台面说了。
“确实不太行。”她附和顾三婶，“我们家阿姨是米其林三星厨师长，您这选的师傅有点太拉垮了，我差点没咽下去。”
顾三婶鼻子都快歪了，笑意扭曲在嘴角：“这怎么可能……桑小姐，吹牛也得……”
顾老大家生大儿立刻站队，主打一个先对外后对内：“三婶您这网速也太慢了！桑小姐是燕董认的义女，这会都已经是江氏总裁了，您2G网别丢人现眼了。”
顾三婶的表情仿佛干嚼柠檬又被胖揍一拳。
江染已经在乐颠颠剥虾：很好，下一位！
顾砚不疾不徐地咀嚼她刚刚夹来的一筷子菜，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
江染突然横他一眼：你拆我台是吧！
顾砚俊美清绝的眉眼间立刻露出了不喜的神色，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声音冷淡漠然：“三婶，吃点好的。”
顾三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恨不能当场厥过去。
坐她身边的顾老三顾景晖前两年中风过，看着顾三婶犯蠢干生气，语速又跟不上。
他勉强动起歪嘴：“顾砚，我们培养你……你就是……咳嗬，这么回报我们……”
“和江家……联姻？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嗬……恒世姓什么……”他眉眼威严，“和夏家联姻，对我们才是最好……”
江染摇手指：“丧尸别学人类说话。”
顾景晖最重视他的威仪和身体，只听一阵咳咳嗬嗬，抖得差点翻起白眼。
江染：嚯，这个厉害，两腿一蹬眼睛一闭，好像有点搞不过。
她试图友好起来：“叔叔你不知道，我姐死于非命，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继承遗产，否则她死不瞑目。”
江染静静凝视顾景晖，声音平淡，却莫名透出诡异的邪恶：“姐姐变成厉鬼也要缠上害我的人，永生永世、子子孙孙不得安宁。”
“推我泡了冷水的，现在疯得彻底，在精神病院生不如死……”她嘴角勾起阴森古怪的笑意，“姐姐说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江染一面阴恻恻冲只剩半条命的顾景晖发笑，手里轻缓地给顾砚喂了只虾。
顾砚听她越扯越离谱，心里忍俊不禁，面上却仍旧一片冷然，寒幽如霜的目光扫向顾景晖。
见忽然有虾递来，他怔了怔，薄唇微启，从江染指尖叼过虾肉，唇瓣在她指腹蹭过，舌尖忍不住轻卷了下。
“？”江染反手拧了把他大腿：你看看场合！
顾砚疼得眉心微蹙，被笔挺西裤包裹的腿部肌肉不自觉绷紧，赶紧捏住她的指尖无声道歉。
另一边。
顾景晖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后，变得格外迷信，这会已经有点慌了。
江染微微倾身，咧开的嘴角诡谲地翘起，看得顾景晖毛骨悚然，干枯蜷起的手指都开始痉挛。
“谁也夺不走的……”她面容空洞诡异，声音嘶哑，鲜红的舌尖从唇角贪婪卷过，“姐姐最重要的遗产，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