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谢其琛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合作的种子已经埋下，何时发芽，如何生长，需要时间和契机。
说到这里，池禹州忽然斜了眼后座的两人，扯着唇角笑了笑，“不过，我还第一次看见，江城的冷面阎罗还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后座的谢其琛抬眸，目光冷淡如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就事论事而已。”
池禹州耸了耸肩，轻笑道：“行，就当我多嘴。但我劝小谢总还是要在没人面前好好表功，千万别做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谢其琛没再回应，只是目光望向窗外，眼角的余光瞥着身边的某人。
南依：……勿care！跟她有什么关系？
南萧的脑子转得比他姐姐快，不愿南依承受这么大的人情，回头在谢其琛面前矮了一截。
却听谢其琛道：“池禹州，有些话，最好掂量着说。”
池禹州嘴角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得，不说就不说！只是我担心小谢总空茫一场，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南依听着两人对话，终于忍不住开口，“小谢总帮了南萧，这份千里迢迢、不畏艰难险阻的情谊我们南萧当然不能忘恩负义！”
她声音清冷，带着几分疏离，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谢其琛眼眸闪了闪，却没说话。
池禹州吹了声口哨，调侃道：“哟，冠冕堂皇的话就是好听。”
谢其琛的眼神瞬间冰冷了几分，转头冷冷看向池禹州，“我谢家也不是一定要找池家合作，也是看在姜小姐和南依的面子上。若能合作，必能事半功倍。但池少要再多嘴，我不介意让你在京市出名。”
池禹州撇了撇嘴，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却还是嘟囔着：“行行行，我闭嘴，不识好人心！”
车内的气氛在这一番言语交锋后，一场暗流涌动的紧张氛围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这时，谢其琛对着坐在身旁一直沉默的南依，轻声道：“别放在心上。”
南依笑着对上谢其琛深邃的眸子，脆声应道：“我知道，不会当真的！”
谢其琛在她娇艳的笑颜中，微微失神。
谢家有意联手池家在京市的势力，将赵伟民拉下马，此举其实与南依姐弟俩没有太大的关系。
池家一旦接手赵伟民在京市的势力，自然而然就没工夫管理其他城市的势力，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其他地区地势力了！
不过这些没有必要摊在桌子上，明明白白地说给大家听。
车辆最终驶入市区，七拐八绕后，悄无声息地滑入一栋看似普通的建筑后方。这里是“迪乐”佣兵会所，池禹洲的地盘之一，也是之前南依来过的地方。
南依来的时候没有心情，这会儿才有时间好好欣赏会所。
内部别有洞天，隔音极佳，厚重的门一关，便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隔绝。温暖的灯光，柔软的地毯，暂时方才驱散了亡命奔波的紧张感。
南依将体力不支的南萧安顿在内部一间舒适安静的卧室，又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之前的短暂联盟气氛，在抵达“安全区”的瞬间，似乎就悄然消散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对抗。
池禹洲没有绕任何圈子，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推向谢其琛，自己则拿着另一杯，倚靠在吧台边，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对方。
“小谢总，”他开门见山，语气不再是分析局势时的冷静，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南萧，我已经帮你救出来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我要知道，姜予乐，在哪里？”
谢其琛接过酒杯，摇晃了两下，却没有喝，反而慢条斯理地欣赏红酒挂杯时的状态。
他抬眼，迎上池禹洲的视线，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之前也确实调查过姜予乐的下落。”
“我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池禹洲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的酒杯重重顿在吧台上，琥珀色的液体剧烈晃动，“你当初答应我，只要我出手救南萧，你就告诉我她在哪里。
别告诉我，你谢大公子也有信口开河的时候？”
面对池禹洲的咄咄逼人，谢其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平稳：“我从未承诺过，事情结束后就把姜予乐的行踪告诉你。
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帮我救出南萧，我会提供我所知道的、关于姜予乐下落的全部线索’。池少，你救人心切，或许理解有偏差。”
池禹洲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玩文字游戏？谢其琛，你觉得现在合适吗？”
他向前倾身，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我不管你怎么说。人，我帮你救了。现在，要么告诉我姜予乐在哪里，要么……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想起来。”
刚刚走出房间的南依，恰好听到了这番对话，她停住脚步。
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看着包厢中央那两个同样出色、却势同水火的男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一边是刚刚救出弟弟的“恩人”，一边是实际出手相助、却另有所图的“合作者”。
她从以前就深知池禹洲对姜予乐的执念，可现在她上哪儿去编一个姜予乐出来？
面对池禹洲几乎不加掩饰的威胁，谢其琛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酒珠。
“池少，稍安勿躁。”谢其琛缓缓说道，“我既然提了，自然不会空手而来。我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渠道，最后追踪到姜予乐消失前的信号，出现在汉城城西的旧港区。”
南依转身捂着嘴，要不是姜予乐是她亲自封印的，还真要被谢其琛的话给相信了。
“旧港区？”池禹洲眉头紧锁，“那里鱼龙混杂，废弃的仓库和地下交易市场多如牛毛。范围太大了！”
“不止如此，”谢其琛补充道，眼神变得深邃，“在她信号消失前的几个小时，她最后联系的人，经过Ip追溯，与赵伟民市长的某个私人助理，有过间接的网络接触。”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客厅里激起千层浪。
“赵伟民？”池禹洲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姜予乐的失踪，和那个老狐狸有关？”
连阴影里的南依也捂住了嘴，她快要笑到捶墙了！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是这样的！
“目前还只是关联，不能确定。”谢其琛谨慎地说道，“但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姜予乐是不对军人，可她的行踪连你们都查不到，不是正说明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