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我们还不能回去吗？”
小遥之听到这些话，眼底的失望都快溢出来了，转身朝着娘亲走了过去，扯着她的衣摆，委屈的问着。
这里就是再好玩。
也没有哥哥。
没有叶姨姨。
她想回家了。
苏清月看着女儿这眼神，心一下就沉重了起来。
不仅是遥之想煦儿了。
她也是。
心中很担忧叶灵她们。
“我们...”
苏清月抬眸望向眼前之人，才试探开口，就被他给果断拒绝。
“不行。”
“京中虽算不上多安稳，但比起边关，我更加安心。”
“如今这种情况，我不会让你和女儿冒险。”
“月儿，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裴桉来此，是为了让她安心， 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不舍，但绝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他冷着一张脸，漆黑的眼底，一片冷意，盯着她的视线，无比坚决。
在这件事上，裴桉的态度十分强硬。
对上这样的目光，苏清月便清楚他此刻的意思，虽有些失望，可到底也没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凉州此时的动乱，她确实不该跟上增添麻烦。
有上次的教训便够了。
“我知晓了。”
“那世子注意安全。”
苏清月捏了捏手心，眼神淡了下来，轻声更对着他开口。
“遥遥乖，再个过些时候，娘亲一定带你去见煦哥哥，好吗？”
她心底难免有些失望，但这些情绪她能藏下，面上冷静下来。
可遥之却不同。
她如今也不过四岁，不懂这些。
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全都表现在脸上，原本就圆鼓鼓的脸蛋，这会真就像个包子了。
“哼。”
这次，小姑娘是真生气，一下就松开了手，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这一下，弄得院内两人，眼神微变。
苏清月也稍微有点讶异，这还是头一回。
裴桉就显得有点紧张，目光望向她，带上一丝茫然。
“她无事吗？”
虽已经和女儿相处了一段时日，但从了解程度来说，他还远远不够。
苏清月望着屋内的那道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我会安抚好她。”
“遥遥她很懂事。”
裴桉听到这话，才微微安心。
这会庭院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裴桉眼底的情绪越发深沉起来，没了刚才的刻意隐忍，慢慢朝着她靠近。
“月儿。”
他双手重新落回她的肩上，眸色幽深盯着她：“我不放心带你去凉州，也不放心留你在京城。”
“这小院我让人守住，一般人进不来，你无需太多担心。”
“可你也一定要答应我，像那日在宫中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好吗？”
“那些废物，都配不上你。”
“等我。”
裴桉只担心这点，以他对那位贵妃的了解，只要有一点机会，便会闹出一点事来。
他甚至害怕，等他回京之后，第一个听到的消息，便是她有了新的人选。
一想到这里，裴桉心口便一阵发沉。
春末的气候，还算凉爽，院内安静一片，只有微风拂耳的声音，这人话中之意，苏清月全然明了。
但她属实没想到，裴桉特意跑这么一趟，重点竟然在此？
她到底是哪里给了这人一种错觉。
此生一定会找好几个男人？
眼底一阵无奈，可瞧着外头等候的那些人，不想耽误这人的时间。
“世子，你多想了。”
“我没那么多心力。”
“我在京城的留念，是明月，而不是你口中的那些男子。”
苏清月嗓音清淡，难得心平气和跟这人解释。
可很明显，这些话并未让那个裴桉高兴起来，眼底的墨色加重。
很多事情，明明心中很清楚，但每每听到，还是忍不住难受。
此刻便是。
听见她再一次，真心叙述心中想法，而未有一字提及到他。
这种感受，就像是有人在心口那道陈年刀疤之上，撒上一层又一层的盐水。
只有到了这时候，他才会清晰感受到，原来那不是疤痕，而是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
不然怎会如此痛。
“月儿，你心中还是没有我吗？”
裴桉微微低头，将下巴抵抗到她发顶之上，轻阖双眼，低哑的询问着。
话语满是悲伤，是任何一人都能听出的那种。
苏清月眼神一黯，感受到发顶的重量，嘴唇微动，但最后还是未将话说出口。
或许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耳边传来一丝苦笑，便听到这人接着开口。
“无事。”
“我可以等。”
“多久都好。”
“月儿，等我回来，希望你能对我心软一点。”
“只要一点便好。”
裴桉不在此时，强求她口中的答案，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之上，轻轻一吻，带着珍爱和不舍。
“等我。”
额头之上的温热感，迟迟未散，但在这人转身离去之时，苏清月还是张口了。
“世子，保重。”
也就这么四个字，生生将男人的脚步给喊停住。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眼前便出现一道残影，人也落进一道温热的怀中。
她被这人，紧紧抱住。
“月儿，我很开心。”
“我一定早日回来。”
“不然你有机会，挑其他外室。”
“.....”
你还是快点走吧。
我真没有那般喜欢男人。
-
众人不知道小院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世上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但在出发之前，还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常德原本是想回来和媳妇告别，可没想到，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好媳妇，有身孕了？
常德差点没当场跳起来，捂着嘴巴尖叫，生怕没忍住心中兴奋和激动，打扰到院中的世子。
“真的？”
“媳妇？”
“好媳妇，乖媳妇，你真是太棒了。”
常德一把抱起红方，连着转了好几圈，才稍微平复一点。
“常大哥，你放我下来。”
“你冷静点。”
常德笑得嘴巴都快裂开了，这会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他们成婚都快三年了，才盼来了这个孩子。
他如何能不高兴？
而且，自从见着世子的女儿之后，他梦里都是自己的孩子。
“媳妇，你可太棒了。”
常德笑呵呵的夸着，如同一个大傻子。
红方自然也高兴，但一想到他刚才的话，瞬间低落下来，这才回来没多久，又要离开。
还是在这种时候，她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常大哥，你一定要走吗？”
“我害怕。”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影响，红方感觉最近，自己不仅是胃口变大了，就是脾气也变娇了。
这才开口，眼眶就红了，里头全是泪水。
委委屈屈看着他，扯着他的袖口：“常大哥，我怕。”
“就我一个人，我害怕。”
红方从小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姑娘，很小的时候，被卖到国公府，后来侥幸去了清风苑伺候，遇见了清月姐姐，再然后嫁给了眼前这人。
这几年里，她满心依靠着眼前的男人。
可最近一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了身子这样大的事，她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常德自然也不想离开她，被她这样瞧着，心疼不已，连忙将人抱住哄着：“别怕。”
“是我不好，总是没多少时间陪你。”
“可世子有令，我却不能不去。”
“这是做下属的职责。”
常德舍不得媳妇，可也不能因为这点，让世子失望，失了一个做下属的职责。
这道理红方都懂，可还是忍不住难受委屈，就这样扑在他怀中，哽咽起来：“常大哥，我知道。”
“我不该任性。”
“可我忍不住。”
一边哽咽着流着泪，一边委屈的认错。
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却因分离，变得万分伤悲。
这世上之事，总是这般不凑巧。
让人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不许哭了。”
“伤眼睛。”
常德瞧着她这样，也难受不已，生平第一次，想要反抗世子的命令。
“我....”
他刚想开口，身后便出现说话声：“大哥。”
两人皆是一僵，抬眸望去，是好几日不见的常行，红方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将眼泪擦干净。
“小弟。”
“嫂子。”
常行走上前几步，先恭敬问好，随后便将眼神落在大哥身上。“大哥，世子让我来告知你一声，这次凉州之行，你不用去了。”
“世子有令，让你看好这座院子，护好清月姑娘和小小姐。”
这话一出，常德两人脸上皆是一愣，惊讶不已：“什么？”
常德没想到，世子会将他留下。
“为何？”
而就他疑惑之时，常行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十分凝重：“大哥，这次我会跟在世子身后。”
“我一定吸取之前的教训，便是死，也一定办好差事。”
常行脸上神色，冷肃无比，眼底的那抹坚定，看得人心口一怔。
这是头一回，常德在自家弟弟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常行告别大哥，嫂子。”
说完，他便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随后起身离去。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两人视线中，红方还有点不可置信：“常大哥？”
常德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心，转头望向她，安抚一句：“媳妇，你先等会。”
“我要去见世子一面。”
便是留在京中，也要听到世子亲口吩咐。
“好。”
常德丝毫不敢耽误，连忙朝着院门口赶去，恰好撞见要出发的世子，连忙跪在地上。
“世子，属下....”
他询问之话，还是说完。
骑在马上的裴桉便出声，将他打断，冷淡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你留下，是信任你。”
“这院内之人，比我的命要重要。”
“若是护不好，怕你也没命成为父亲。”
最后这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深意，还有警告，常德脸色一紧，连忙应下。
“属下遵命。”
“万死不负。”
裴桉听到此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开口，拉紧缰绳，掉头朝城门跑去。
“驾！”
余下一片尘土。
常德站起身，眼眶稍有点湿润，盯着慢慢消失的人马，眼眸一沉，手心捏紧，咬着牙关自语：“属下一定用命护着院内之人 。”
这样的安排，对于红方来说，定然是个好消息。
可这时的他们，如何也想不到。
这一日，匆匆一别。
有些人，竟然再也见不到。
而这次，将常德留下，是裴桉心中早就有的计划，手中最信任之人，自然要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至于他在此时成了父亲，不过是一件碰巧之事罢了。
裴桉看了跟在身侧之人，冷着眸子开口：“这是你最后一机会。”
常行打马跟在一旁，听到这话，心口一紧，连忙高声喊着：“属下一定不让世子失望！”
众人趁着天色渐黑出了京。
这一路，定然是不会太平安。
而此时的凉州军营，气氛一阵冷凝，药房之内，众人好不容易将药弄了出来，可在关键时刻，叶灵和小盈都出了问题。
这药弄出来之后，必定要在人身上做试验。
那些原本就快死亡之人，身上状况最为严重，可身为医士，却不得不接触。
前两日还算顺利，而就在第三日隔日病人喂药之时，有人忽然抽搐起来，张嘴便咬在了叶灵的手中。
小盈也在这种情急的境况之下，脸上的面罩脱落。
“叶姐姐！”
一时间，场面一阵混乱。
叶灵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想要后退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众人上前帮忙将她的手扯出来，手背之上出现了伤口，小盈脸色大变：“快，快把叶姐姐带出去。”
叶灵眼神一沉，心口急速跳动起来，这会也忍不住有些发颤。
她是清楚，疫病的传染程度。
可到了这时候，她还是尽力稳住自己，还有身旁之人。
“小盈。”
“先出去。”
叶灵主动和人拉开距离，露出来的眼眸，一片冷静。
“将面罩戴上。”
小盈双眼已经通红，满目泪水，可到了这会，还是乖乖听话，将面罩乖乖戴上。
“快。”
“快让我老爹来。”
一边哽咽，一边和外头之人吩咐。
而江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完全不作任何思考，疯狂朝着药房跑去 ，一路上好几次差点跌倒在地，让巡逻士兵惊吓不已。
“小侯爷！”
可开口之时，只剩下一道残影。
江斩赶到之时，便惊声喊着：“灵儿！”
嗓音之中，带着无比的惊慌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