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听这话，铃木熏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她的确很烦，但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听着那人的回答，林间鹤不由得笑了笑，她能看得出，铃木熏和清水丽子关系没有看上去那么差，两个人能一起去露营滑雪，还能一起外出逛街。其实对于她们这样感情缺失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位友人在身旁，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
说着，铃木熏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音顿了顿，“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
“以当时我们初遇的那个状态，你究竟为什么选择不去杀了我呢？”
这问题她也曾经问过林间鹤，或许是她内心不满意那个答案，又或许当时的林间鹤没有讲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这个问题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始终没能得到疏解。
“.....这个问题我记得之前应该也回答过吧，”相比较从前，林间鹤的性子的确柔软了不少，她身上的尖刺也在体会感情，享受人生的过程中逐渐磨平了棱角。她也依旧记得与铃木熏初见的时候。
最初她在回答铃木熏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过多地去考量，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段正是处于与宫野两姐妹关系逐渐融洽的一个时段。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自己未来要走的方向，又或许是当时身处的环境足以让她感受到安定，所以那时的她整个人可以说是处于一个比较随和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环境吧。”
林间鹤细想了片刻，又给出了一个与之前不同的回答。
“环境？”
铃木熏显然有些不解。
那人投来的不解目光让林间鹤又停顿了半晌，随后继续开口肯定道：“是啊，环境。”
“从前或许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但如今去看的话，我想是环境改变了我。就像我在12岁之前学院里的生活，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如果你在那时遇到了我，恐怕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当时的环境告诉我，自己不能留有任何一个未来的隐患。”
说着，林间鹤又停下来想了想，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语言组织清晰，“可是，那时的我进一步感受到了温暖这两个字的含义。让我原本就匮乏的精神世界进一步得到充盈。所以我在看到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消除隐患，而是想到了年幼的自己。”
“做杀手这条路，我的体会无比深刻，也深知这是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有很多还未曾展开生命的孩子就消失在了这个行业之中，我想起了那些没能走出学院的孩子们，从你的身上我想到了他们，所以当下我觉得自己可以心软一次。”
“毕竟以你当时的实力的确无法杀掉我。”
“......”
林间鹤难得说了这么多，可铃木熏似乎依旧在思考着什么。其实从她加入林间鹤手下做事以来，她们就没有真正得如此详细地去谈过心。
在观察之中，她也渐渐了解到了林间鹤的性格，也能逐渐明白她的个人魅力，但这始终是个心结萦绕在她的心头，总觉得无法解开。
她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她固执的秉承着自己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那就是失败就一定要死。
与林间鹤交手的那一次，是她人生中失败的第一次，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没办法再正视自己，原谅自己，偏偏夫人又给了她机会，让她去直面这一切。
她一直都没能理解到其中的意思，也无法理解夫人这么做的原因。可在听完林间鹤所说的这些话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体会到了夫人的良苦用心。
但归根结底其中的原因，林间鹤也十分清晰，其实无非就是如今的时段，对于铃木熏来说是一个很迷茫的时刻。
就像当时的自己那样，因为迷茫而寻找不到方向，即便如今身处在她手底下做事，她依旧无法认同现阶段自己所能提供的价值。
铃木熏眼底的迷茫，也被林间鹤看在眼里，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自然明白铃木熏现阶段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回过身，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来，将其交给铃木熏。
“价值，是内心世界投射出的真实影像，只是这份影像你不该给别人看，而是自己。”
“你也无需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人不该自惭形秽，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林间鹤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客厅走去，“这是我一路走来的真实体验，有一天你也会享受如今的生活，其实人存在的意义并非只有价值。而你应该多看看周围的世界也多，应该注意一下周围的人，不要困在过去。”
其实一直以来林间鹤都注意到了，铃木熏很少与大家互动，她总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坐在一旁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她有时也会因为听到一些好笑的话语而投入其中，但往往这份投入感都不会持续太久，就像是一个刻意控制梦境的人以防自己在大梦初醒时产生落差感那样，极力控制自己。
铃木熏很像从前的自己，所以每次在看到她时，她总能回想起过去的时光。想到当时在组织里与宫野志保的生活，想起宫野明美投来的关怀笑意。
就像面对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的好意那样，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在那份温暖中沉溺太久，可以控制着自己，是因为恐惧着有朝一日会失去这份温暖。
也是在那时，她才清楚地明白，自己渴望这样的关怀，甚至像是上瘾一样，渴求着。
就像她明明清楚得知道自己对宫野志保的心意，但一直不敢开口倾诉那样，害怕被拒绝，害怕失去。只想尽可能地保留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这段关系逐渐崩盘。
有时候向前迈进，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人都有追逐温暖的权利，她也不例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失去时才愿意去拼尽全力追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