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阳吓得魂飞魄散,上前一步:“公子!”
俞修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他缓缓直起身,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自胸口取出手帕,擦拭着唇边和指间的血迹。
这血,已分不清是自口中而出的还是掌心被掐破的。
他垂眸看着素色帕子上迅速晕开的暗红,真不好,弄脏了她绣的帕子。
“我先回去,你去把十三唤来。”他声音低哑,带着咳血后的余颤。
自春闱结束,俞十三夫妇便从别院搬回了俞府。
九疑一向身子健壮,只那年小产伤了身子,可那之后,他也曾遍寻名医为她调理,何至于就到了没熬过去的地步。
他要知道,是什么病。
辰阳不敢多问,连忙应下,转身便快步离去。
俞十三抵达俞修院中时,俞修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玉色长衫,正临窗而立。
表情维持的再好,苍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
“十二哥。”俞十三见了礼。
俞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弟妹过来了,怎没带你十二嫂一起。”
俞十三咯噔一下,这问的什么话。
他也是前几日才得知,他们走后不久,九疑就没了。
此刻十二哥这般问,是什么都不知道?
“十二哥节哀。”俞十三垂首,声音沉痛:“十二嫂......福薄。”
他如何不痛啊,是他先看中的九疑妹妹,只是被捷足先登了而已。
俞修只觉自己的心口被攥住了,在被狠狠揉捏,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终是阖上眼,低低“哦”一声。
眼睫间似有什么东西滑落,沿着脸颊急速滚下,最终没入衣领。
“怎么去的。”他问。
“只知病势很急,很快就被挪到庄子上,再后来我就带着十七娘赴京,后面的事,便不知了。”
俞修缓缓睁开眼,但他没转过身。
“你在家中,已无用至此。”
俞十三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什么人啊,他好心来安慰,倒被骂无用!
俞十三梗着脖子,脱口而出:“十二哥,我敬你是兄长,可你也不能这般折辱人,家中事务自有长辈做主,我一个小辈,难道还能刨根问底不成。”
“出去。”
俞十三什么都不知,俞修便不想与他多言
俞十三更气了,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九疑为何突然病重,不知道为何匆匆挪去庄子,也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母亲吩咐过,不许再提。
而他,也习惯了听从。
“......那我先回去了。”
俞十三回到房中后,闻十七娘立刻上前:“如何,他是不是知道桑九疑死了,什么表情,有没有痛哭流涕?还是怒不可遏?”
她语气急切,一双眼睛紧盯着俞十三。
来京路上她还以为看见了九疑,过来便听说他们离开昆山没多久人就没了。
如今看来,那日真是看错了。
俞十三脸色难看,闷声道:“他知道了,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怒不可遏,没事人一样。”
还有功夫骂他,也不知对九疑妹妹有几分真心。
可惜了,若九疑妹妹跟的是他,必不会大好年华便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