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陆早早很平静地回答。
沈怀瑾皱着眉头又重申了一遍，“为什么连爸爸妈妈这种称呼都要避免掉？”
陆早早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沈怀瑾这种接二连三的质疑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她像是很体贴般地说，“顺嘴这么说了而已，那我现在改成爸爸妈妈今天中午来找我，向我询问清婉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这样的说辞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沈怀瑾像是非常不满意陆早早这种说辞，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种愠怒的神态，还没等陆早早转身，他就又放大音量，用十分冷冽的声音说：“站住。”
然后迈着步伐一步步地朝着陆早早走了过来，眼神不悦又强硬地看着她那张脸。
陆早早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朝着再次站到她跟前的沈怀瑾说：“其实我们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那么多的话题要聊，甚至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向来如此，不必在今晚做出任何改变。”
“如果你还想继续问我清婉的事情，那我必须要非常明确地再次告诉你。我现在对她的了解真的知之甚少，这个家里面你最不应该问我的人就是我，前后因果烦请你们问当事人吧。”
说完也不想再分给沈怀瑾一个眼神，转过身走了。
顺便把mp3的音量调大，让自己能够清晰地听见音乐声，里面正巧正在播放一首纯音乐，无可避免地让陆早早想起沈熹言，上次她在听这首歌的时候恰巧碰见对方，沈熹言就像无法容忍似地飞一般地从她身边逃离了。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这首歌还是极其纯粹地不喜欢她这个人。
看着陆早早削瘦的背影行走在昏黄的灯光月夜之中，沈怀瑾抬起手，火机“咔哒”一声把他一直夹在手中的烟点燃，火星在风中明明灭灭，飘渺而起的烟雾糊住沈怀瑾一小半面庞。
抽了几口，沈怀瑾抬头仰望深蓝灰寂的天空，整片头顶就只挂着一轮弯月，有几颗寥落的星星，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再次低下头来的时候陆早早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掉了，只有风声不歇地停留在这条道路上飘荡。
他重重地咬了一下牙，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了。
终于回到房间，陆早早把外套脱掉随手搭在椅子上，把房间里面的灯也关掉，然后重新钻进被窝，音乐声仍旧通过耳机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里面，陆早早把音乐暂停，然后把mp3也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面。
房间里面充斥着熏香味道，是很轻的草木清香，仔细闻还有一点点似有若无的苦味。
陆早早阖上眼睛，手脚齐整规矩地放好，或许是刚刚走了那么多路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刚刚跟沈怀瑾说了那么多话，但这次没有过十几分钟，陆早早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困意。
她终于陷入睡眠之中。
前半段睡得还算好，但时间应该并不算久，陆早早很快又再次陷入梦境。
梦里是上一辈子的她自己，应该是十八岁高考完的那个暑假，那年夏天真的很热很热，路面上的沥青似乎要被太阳融化掉，树叶被阳光照得发亮，绿得亮油油的，花却有些萎靡，蝉蛰伏在灌木草丛之中一直鸣叫个不停。
沈熹言和沈怀瑾大学放假时间也早，陆清婉跟她一样，也是刚高考完，那年陆家的人又按照以往的习惯，出去旅游。
只剩下陆早早一个人，她习以为常，为此感到一点点的难过和遗恨，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
一个人在家里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决定去外面随便逛一下，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或许那天其实不应该出去的。
在商场里面逛了没多久，陆早早想起来再过一两个月就是陆清婉的生日了，她逛了很多店，但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太适合送给陆清婉，她的小妹妹向来是不缺这些看起来有些无趣庸俗的奢侈品的。
更加昂贵的东西，例如古玩、钻石、珠宝什么的她也不太方便购买了，她的卡上没有这么庞大数量的一笔钱，虽然可以动动嘴找陆傲天和沈星遥要，他们大概率也一定会给。
但陆早早并不希望他们用那样异样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索性作罢。
看到最后，陆早早也没有看到合适的，想着还是挑选一个雅致的一点的礼物，然后自己再手工做一件东西送给陆清婉吧，这样比较有诚意，也是她能给予出去的最好的礼物了。
虽然这些“诚意”连同她一同送出去的信件最后的归宿可能都是高阁蒙尘，或者直接进入了垃圾桶。
但即便如此，陆早早也总是选择原谅。她那时候并不知道陆清婉甚至整个陆家人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也琢磨不透为什么陆清婉从小到大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但陆早早并不在乎这些，也或许只是内心一直不断劝说自己不要在乎这些小事，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身上跟自己留着一模一样的鲜血，打断骨头连着筋，没什么大不了了。
一直这样想着搞到最后她自己也信了，所以总是独自咽下所有的委屈和心酸，还要劳心劳力地从自己贫瘠的身躯里面不停地向他们贡献出源源不断的爱。
从店里面走出来，陆早早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然后决定去一家咖啡店里面买一杯咖啡喝。
那是一家装修十分温馨可爱的咖啡馆，分上下两层，为了尊重各种客人的隐私，还用了各种不同的小屏风将各个区域隔开，隐蔽性极其好。
陆早早顺便还点了一块小甜品吃，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植株，成色也很好，莹润透亮，营造出生机勃勃的氛围。
陆早早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这家店的天花板，上面贴满了明媚温暖的贴纸，没过几分钟，她突然听到好几个人的对话，有些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但是具体是谁倒是无法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