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添点乱子
二月下旬，冀北的天气反复无常，昼夜温差大不说，早上下一场小雨，中午就艳阳高照，没准到了晚上，又会稀稀拉拉的再下一阵。
燕朔看着这雨，暗忖劫营的可行性，一名军士急匆匆跑了过来。
“燕将军，褚将军奉主公之令，率领定安两万大军来援，现已距岷洮不足五里。”
燕朔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项谨走之前就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也一直在心里计算着援军到来的日子。
“让连恭明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安排到……”燕朔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住，探出手掌感受着雨水的冰凉，淡淡地问道，“这两万大军中，有多少骑兵？”
“应有五千之众。”军士回道。
“五千吗……”燕朔呢喃着，接雨的手掌猛地一握，“去传令，让褚青锋领所有步兵进城，连恭明率所部所有骑兵出城，与那五千骑一起向北寻一处隐蔽之所，静待军令。”
这连恭明也和周莲溪等人一样，是燕朔的旧部。
十数年间，领着千八百人在豫州边境开垦屯粮，虽无具体职位，却也是个有勇有谋的。燕朔收服三郡时，他便在这岷洮县任领军大将。
军士领命离去，燕朔也不在城楼上久待，驾马回了县府。
一个时辰后，褚青峰出现在衙门里，还未走进大堂，恭维声就传了进来：“将军神箭无双，令敌军不战自溃，末将佩服。”
燕朔注视着他，笑问：“可都安排好了？”
“将军放心，将士们已在城墙下搭建好营帐，随时可以上城御敌。”
对于褚青峰，早在他与项谨分析「举旗」利弊时，燕朔便给其定了性：可为守城之将。原因就在于，这人既有军人的勇武，又有商贾的狡黠，表面看似八面玲珑，实则心细如发。
燕朔指了指堂下的椅子，示意褚青峰坐下，同时问道：“眼下的情况，你可都了解了？”
“连将军已经与我简单说了一遍。”褚青峰应了一声，试探着问，“您让他领近万骑兵向北静待，可是为了劫营？”
燕朔不答反问：“你觉得可行吗？”
“雍州军初来受挫，士气定然大损，劫营未尝不可，不过……”褚青峰沉吟道，“也正因如此，或许会加重他们的防范之心，我军还未经战阵，就算劫营成功，死伤也不会小到哪去。”
“你说得不错！”燕朔含笑点头，看褚青峰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如今优势在我，以兵换兵的打法不划算。”
褚青峰愣了一下，他可不明白燕朔口中的优势在哪。
不论是新兵与老兵的战力对比，还是十万对四万的兵力悬殊，己方与敌军都差了一大截。当然，虽说那十万大军有水分在里面，可己方新兵的战斗素养，却是无法忽视的弊端。
若论优势，也就是己方占据着城池，可岷洮经济虽然发展得不错，但防御能力，说到底还是不如那些郡城或者上级县来得高。
“以兵换兵的打法虽然不行，但劫营却可以试上一试。”燕朔突然又说，“刘文康的后路大军，已经距离岷洮不足五十里，今日便会与先头部队合兵一处，让连恭明趁其初到，给他添点乱子。”
……
傍晚，雍州军大营内，刚刚赶来的数万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搭设营房。
中军主帐，一应主要将领齐聚，刘文康坐于帅案之后，看着颈间缠着厚厚一层纱布的唐九田，皱眉问道：“唐将军伤势如何？”
“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碍事。”唐九田似乎对这刘文康并没有什么好感，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冷不淡。
他摇了摇头，倒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沈谭，“还真是邪乎，那可是两百步开外，一箭便射杀了我身旁副将，若不是老唐我反应快一点，这脖子也被他射穿了。”
沈谭无奈道：“早就提醒过你，南荣上将军燕行之，箭术举世无双，你非是不听，这下老实了？”
“他再无双，那弓箭总得有个射程不是？”唐九田有些激动，梗脖子的时候扯动伤口，疼得连连倒吸冷气。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魏璋劝了一句，看向刘文康，“我军初到，军中大将便一死一伤，士气低迷，需要一场胜仗来扭转态势。”
“魏将军可有良策？”
这刘文康倒是改变了不少，许是上次攻打柳溪村吃了大亏，让他高傲的性子有所收敛，不再独断专行，也知道询问其他人的意思。
魏璋沉思片刻，分析道：“两日过去，唐将军不曾再去叫阵，敌军也未有所动，如今我大军到来，阴雨天，夜色混沌，是劫营的好机会。”
“老魏，你这说反了吧？”唐九田不解地问，“你们未到之时，他不曾来劫营，怎得你们到了他却要来，这不是自寻死路？”
正说着，又是眉头一皱，瞪了身边的沈谭一眼，“啧，老沈，你拉我作甚？”
刘文康瞥了一眼唐九田，心里暗暗琢磨魏璋的话，前战失利，两万骑兵的士气虽然受损，却并未伤及根本，且营地防守严密，敌军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未曾主动进攻。
现在大军已到，在敌军眼中，己方会因兵力大涨而降低警惕，再加上立足未稳，确实极有可能前来劫营。
想到这儿，刘文康轻轻点了点头：“魏将军所言在理，既如此，我们就给他一个劫营的机会。”
……
夜色降临，细雨蒙蒙，连绵的雨丝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薄薄的雾霭。
近万轻骑，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穿行。
自接了燕朔军令，连恭明便领大军沿着草原边缘缓缓行进，不过三十里的路，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硬生生走了两个多时辰，才逐渐接近雍州军大营。
依着燕朔的意思，就是最大程度保证马匹的体力。
行至大营北侧三里之外，连恭明下令队伍停了下来，放眼远眺，却见敌军营地中灯火稀疏，虽看不清守卫如何，却能发现其营中军帐还未完全搭设齐备。
“果然如燕将军所料。”连恭明微微一笑，指着一名都尉，“你领本部一千骑兵，径直杀向敌营，接近后大造声势，不可放出一箭，距营地百步之外时便停，返回岷洮，与城西南的褚将军汇合。”
都尉领命，随即便是抽出马刀，大手一挥，领着一千轻骑向敌营掩杀而去。
一时间，喊声大作，响彻云霄，一千兵马居然吼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然而，随着这一支兵马接近再远离，敌军营地中除了发出几声惊慌的喊叫，却没有一人一骑前来迎战，整个营地，很快便又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
连恭明眼睛微眯，又指向另一名都尉：“我领大军西行，你领本部兵马，半刻钟后迎着敌营正面，照刚才的样子，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