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衣服，臣妾倒没仔细看，只觉得花色别致便穿上了。”
如懿神色淡淡地回应。
她这淡淡的模样，气得琅嬅心跳加速，但琅嬅的教养，又让她强行压下了怒火。
“这牡丹可是皇后可用，娴妃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请罪。”
嘉妃在一旁继续拱火，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得罪皇后的人又不是自己。
魏佳氏回宫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嘉妃在说什么牡丹。
她站在帘子外边，伸着脖子仔细瞧了瞧如懿身上的衣着，只见衣服上赫然绣着朵朵牡丹。
好家伙，居然见证了如懿冲撞中宫的名场面。
她没有上前，而是找了个角落默默站着，默默看着这场好戏，同时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帮琅嬅，她的“懿症”眼瞧着好些了，要是这一次不做点什么，琅嬅恐怕又要变成神经质的皇后了。
娴妃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看着皇后开口：“若娘娘不喜欢，臣妾回宫便将这衣服脱了，送到长春宫，任凭娘娘处置。”
琅嬅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太过计较。
但是，她脸色已然难看到极点，如懿当年差点成为嫡福晋，如今又处处僭越，把她这个皇后当成了什么。
“依我看呐，娴妃回宫，把衣服剪掉以后就别穿了，想必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于你的。”
如懿轻轻瞥了一眼金玉妍，心中冷笑，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她今天打定主意要让琅嬅不痛快，于是淡淡开口。
“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怪罪，其实呢，花中之王，这后宫之主本在人心，皇后娘娘觉得呢？”
如懿神色淡然，语气轻巧。
轻轻歪头看向琅嬅，居然有十足的挑衅之意。
魏佳氏看得直咂舌，说好的人淡如菊呢？
如懿这是料定皇后不敢对她怎样，否则便会落得一个善妒的罪名。
最倒霉的还是从前的魏嬿婉，一脸欢喜地跟着如懿来了长春宫。
却没想到就因为那朵花，被启祥宫的人欺凌了五年，真是倒了血霉。
琅嬅涨红了脸，什么叫本在人心，她这是在说自己不配为中宫？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僵了下来，明明炭火烧得正旺，却比外头还要冷上一些。
魏佳氏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娘娘，这是皇上刚刚特意差人送来的血燕。”
魏佳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端着一盅血燕，走进了暖阁。
放下那盅血燕后，才后知后觉地向金玉妍和如懿行礼。
“奴婢不知二位娘娘在此，还望二位娘娘恕罪。”
“起来吧。”
金玉妍抬抬手。
如懿打量着眼前的魏嬿婉，攀上高枝儿的人就是不一样。
琅嬅听到是皇上送来的东西，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嗔怪道：“你呀，也没个轻重毛手毛脚的，下次再这样莽撞，本宫不饶你。”
“奴婢这不是想着，赶紧把皇上的心意端来给皇后瞧瞧嘛，没想到莽撞了些。”
魏佳氏讨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李公公还带了一句皇上的口谕，说娘娘管理后宫日夜操劳，一定要饮尽此盅才好。”
金玉妍也适时开口：“是啊，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日夜操劳，臣妾们和皇上都看在眼里，娴妃你说是吧。”
“皇后娘娘辛苦，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懿看见那盅燕窝，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不过她很快便振作起来。
皇上对皇后好，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自己和皇上的情分才是不同的。
因此，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意。
魏佳氏看到了如懿神色变化，知道她又开始用她的精神胜利法了。
“对了，皇上体谅娘娘辛苦，说新贡的血燕都紧着长春宫。”
“哎呀，到底是皇后娘娘，用的东西就是比咱们好。”
金玉妍捂嘴一笑，一双媚眼若有若无地看向如懿。
如懿绷着嘴角，轻轻抿唇，淡淡地看着魏嬿婉，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是啊，皇上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长春宫，看得出皇上很是尊敬娘娘。”
听到尊敬两个字，琅嬅的目光再次黯淡下来。
难道真的只有尊敬吗？
琅嬅被如懿说得又没了自信。
如懿暗自不屑，这些身外之物能说明什么呢也只能证明琅嬅拥有尊敬。
一个女子得不到丈夫的爱，只得到尊敬岂不是很可悲？
她得到的可是皇上的真心，真心二字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她不在意。
魏佳氏看到，她几乎把不在意三个字写在脸上，就觉得好笑。
“可奴婢怎么觉得，皇上对娘娘上心，可谓是伉俪情深。”
魏佳氏连忙奉承。
虽然作为下人，今日她的话显得略略多了些，但琅嬅并不打算说什么，她知道这丫头是在为她出气。
“哟，好一个伉俪情深，皇后身边的人倒是伶牙俐齿。”
“她呀就是性子俏皮得很。”
琅嬅宠溺地摇摇头。
如懿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嬿婉，魏嬿婉出身低贱，攀上皇后倒是殷勤得很呐。
只是奉承的话说得再多有用吗？
不过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魏佳氏自然知道如懿心里想什么，很显然她不认同帝后的“伉俪情深”。
不过魏佳氏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她笑了笑，半跪在琅嬅身侧为她捏着腿。
“嘉妃娘娘折煞奴才了，奴婢哪里是伶牙俐齿，只不过跟着娘娘略读了些书，认得几个字。”
“奴婢只是依稀记得，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躞蹀情深，都是形容夫君与妻子的。”
魏佳氏说到这里略略一顿，观察了一下如懿的反应。
果然，她听到夫妻二字，脸色变了变，虽然极力掩饰，但看得出她有情绪波动的。
“奴婢读着读着，倒觉得这些词儿形容皇后娘娘和皇上倒是绝佳。”
金玉妍依旧倚在软榻上，抬起右手扶了扶发髻：“是啊，这些词都是形容丈夫和妻子的，像咱们这样的妃子，倒是不配了，是吧，娴妃。”
金玉妍语气里满是调笑，无论如懿穿上牡丹还是凤凰，她始终不是弘历真正的妻子。
有了金玉妍的助攻，琅嬅也领会了这层意思含笑开口：“娴妃也说得对，一切本在人心，这身衣服妹妹爱穿便穿吧。”
魏佳氏看过多次如懿传，知道如懿的性子，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如懿难受。
果然，如懿再也不能维持刚才淡然的神色。
许多事情，她可以对自己进行洗脑，但唯有这件事她不能欺骗自己。
哪怕她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弘历认定的妻子。
可是，真正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唯有皇后一人。
“永琪该回去喝奶了，臣妾先行告退。”
如懿没等琅嬅回答，行完礼转身便走。
“哎呀，时候不早了，妹妹也该告辞了。”
金玉妍临走时看了魏佳氏一眼，这个宫女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