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 东三省巡阅使兼蒙古经略使秦宇亲自前往哈尔滨战区鼓舞士气， 誓不收回中东路，不回奉天城。”
此时秦宇的对外通告掀起了国内外的一阵狂澜大波，对于国力贫弱的民国来说， 以如此强硬态度收复列强占有的铁路权益，前所未有。 东北的电文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民国黑暗的天空。
“好好， 雨帅的声明大涨民国之志气， 民国将军便该有如此之气魄！” 天津久大精盐厂外的一座茶楼，范旭东刚与华兴银行的办事员见完面，久大精盐厂的陈调甫， 王小徐也在，还有范旭东的兄长范源廉， 桌上的菜式很是简单， 两荦，两素一汤。
陈调甫，王小徐也是一脸的激动，有着兴奋异常的红潮，很快又有些担心地道，“ 数遍民国， 对实业与民族利益重视者， 莫过于雨帅，不过沙俄以前毕竟是一个列强， 拥军百万， 也不知这次雨帅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陈调甫的声音让王小徐，范旭东两人冷静了下来，忧心匆匆地道，“ 说得不错， 若是打赢了， 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打输了， 难免又要接爱沙俄的讹诈。”
“ 大哥， 你在官场上朋友不少，依你看，这次雨帅夺回中东路是否能成？” 范旭东问道， 陈调甫，王小徐也连忙向范源廉看过来。
“这件事不好说， 不过沙俄现在已经不比以前， 经历了两次革命动乱， 现在俄国的情况了不太好， 估计跟民国差不多， 沙俄皇室崩溃以后， 也分成许多地方实力派。 雨帅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认为有可趁之机， 才会兴起夺回中东路之意。” 范源廉也是听说久大精盐厂得到了华兴银行的大量资金， 特意过来看看。 没想到也正赶上了秦宇措词强硬的声明。
“ 至于雨帅能否顺利夺回中东路，这事还真不好说。 雨帅治理奉天数年， 又新近占据了吉林，黑龙江。 连察哈尔， 热河也掌握在手里， 势力可谓空前强盛，为民国仅有。 雨帅自出道以来，向来谋定而后动。 这次中东路想必也筹谋了不短的时间， 有一定把握的。”
“真是让人担心得紧。” 王小徐手握着拳， 看着桌子上简单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奢耻的生活， 一时间也没什么食欲。 虽然久大精盐厂今年利润不小。 但除掉给其他股东的利润， 范旭东几人几乎将全部的资金都投在了碱厂上， 此时民国的服饰大多是粗布长袍， 色彩单调，还不耐磨。 印染的布料是一种奢耻品。 因为印染需要碱，而碱十分昂贵，大部分人都用不起。西方列强垄断了民国的市场。 这方面别说是民国， 就是美国那边， 染料也并不怎么样。 因为欧洲陷入战争， 美国的染料进口也大受波及， 以至于他们的星条旗在经历了风吹雨晒之后， 也很容易变色。 美国大兵也只能用那种质量低下，容易褪色的草绿色军服。
范旭东，王小徐等人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 才痛下决心，将久大精盐厂的利润全部砸在了碱厂的投入上。 只是这门技术对于民国来说还是一片空白， 他们所需要的设备也由于久大精盐厂的原因， 遭受到列强公司的围堵， 根本无法采买到成套的设备。 范旭东等人是不折不挠的性子， 买不到设备， 范旭东便联络上海那边志同道合的人， 联络美国那边的留学生， 让他们帮忙设计机械的图纸， 能买的买，买不了的设备自己来造。 久大精盐厂的利润虽然可观， 但除了给其他股东的分红之后，几人也所剩不多， 这样浩大的功程， 对于几人来说， 花销自然不会是一点点大， 手里的资金也很快捉襟见肘， 因此范旭东才会有了奉天之行，想彻底打开东北市场， 扩大久大精盐厂的利润。
“你们现在担心也没用， 既然雨帅对你们寄予厚望， 就应该将心思全部放在精盐厂，还有制碱的事业上， 把这些东西搞出来， 才是正道。”范源廉问道， “雨帅答应的支持到了没有？”
“到了， 雨帅行事当真是雷厉风行， 旭东从奉天城回来之后， 华兴银行的人便找上门来， 对久大精盐厂注资100万元， 用于扩大精盐厂的生产， 另外还帮忙打通了在上海那边的关系， 现在精盐厂的盐已经可以顺利销往上海， 算是打开了江南精盐市场的一个缺口。” 说到这里， 陈调甫兴奋地道，“雨帅在美国那边的能量也不是一般的大，以前我们采买不到的设备， 雨帅一下子就买到了， 那边参与机械设计的学生有一大批。 还联系好了制造机械的厂家。”
“至于碱厂这边，华兴银行直接拿出了200万元的贷款， 用于民族碱业的研发， 只要能将碱搞出来，华兴银行的办事专员说后面随时还能再度增加资金。” 说到这里， 范旭东也一脸笑意， 以他们手里原来的资金， 进行一套实验方案也艰难得很，但是现在他们可以设计好几套不同的实验方案， 对于这些节俭惯了的科学兼企业家来说， 陡然拿了这么大一笔钱， 还真觉得同时进行几个不同的实验有些太过铺张浪费， 但办事专员所说的也有道理，碱早一天搞出来， 打破列强垄断地位， 早一天的盈利也远不止这个数。
“雨帅的手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范源廉听到说秦宇一口气投资了300万元在精盐制作和纯碱研发上， 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哪怕是中央，动则数百万元的投资也不多， 更何况秦宇用自己人脉打通在上海美国那边的关系，这意味着秦宇近乎对范旭东等人全力支持，而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扶助。
“其他一些人现在没再打精盐厂的主意了吧。” 范源廉又问道。 话刚出口他也觉得自己多问了，不过鬼使神差地想知道一下那些碰了壁的人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 原本还有些人不相信， 不过雨帅直接派王副官在厂内呆了几天。 那些上门的人这几天都不见了， 就连天津市长都亲自过来说要全力支持民族化工工业的发展。” 陈调甫不由有些讽刺地道。“ 以前也没见过这些官员如此殷勤过。”
“这样就好， 只要你们静心工作， 不管如何， 今后事业之发展将不可限量。”
范源廉松了口气， 他这个教育总长在官场上的一些人脉镇住一些普通官员是没问题的，不过一旦那些地方实力派对精盐厂动心思， 他也无能为力了。 只是现在精盐厂有了秦宇的庇护， 天津离奉天这么近， 恐怕也不会再有人再打精盐厂的歪心思。
“当权者，若是利欲勲心。 危害之大， 难以估量。 若是如雨帅一般为人公正， 也是国人一大幸事。”
￥￥￥￥￥￥￥￥￥￥￥￥￥￥￥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中东铁路局长办公楼内，俄式风格的建筑， 这里曾经是黑龙江的经济权利中心。 对黑龙江甚至有着比黑龙江督军更大的话语权， 同样也控制着远超督军府的流动资金， 固定资产等。 曾经让华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禁地此时却难得陷入了一阵紧张的氛围当中。
“ 什么， 秦宇竟然想夺回中东路， 这个愚蠢的野蛮人是在向沙俄帝国宣战。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挑起沙俄帝国与这群黄皮猴子的大战吗？ 是不是他们已经忘记了十几年前的战败之耻？” 霍尔瓦特将手里的酒杯子毫不怜惜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这杯上好的伏特加酒是一些沙俄酿酒师出售了酿酒配方后，被洮南那边的酒厂所酿造出来的。
“霍尔将军， 现在帝国已经没有了。”安德晓夫在旁边声音低沉地道。
霍尔瓦特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是的， 庞大的沙俄帝国已经成为历史，他这个铁路局长也没有往日的风光， 甚至现在连他的根基所在也要受到来自南方那个中*阀的挑战。
铁路局内气氛一片沉凝， 谁也没办法先开口， 东北大军已经纷至沓来，抵达哈尔滨城下， 之前单是哈尔滨军营， 兵力便已经不下两万之数， 现在又来了几个师， 那片蓝灰色的海洋仿佛没有究尽一般， 军容鼎盛的程度是他前所未见的，相比之下，中东护路队的那些沙俄士兵更像一支落后的军队。
“ 难道秦宇手底下真有几十万军队？”这话问出口，在场这些以前都趾高气扬的白种人不由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没有几十万，就算只有四五万，也远非眼下5个旅的护路队所能抵抗得了的。
“恰萨耶夫不是和他关系一直很好吗？ 不如找恰萨耶夫去跟秦宇谈一谈， 或者是倪辑廷， 秦宇不是还欠咱们帝国大量的金卢布吗？ 这些也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对，谈判， 奉天的那位军阀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 一定能遏制他对中东路的野心， 该死的苏维埃已经占据了俄欧本土，并不断扩大其政权， 甚至连远东出现了他们的信徒， 中东路能产生源源不断的财富， 未来的中东路很可能成为抵抗苏维埃， 容纳白俄的最后根据地， 断然不能被奉天的那位军阀抢夺过去， 断了咱们最后的退路。” 一位中年军官起身， 毛绒绒的大手拍在桌子上道，“ 如果谈判不能解决问题， 那就一战， 我就不信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真能打得过咱们的大军。”
“对， 当初伟大的沙俄大军能征服中国人一次， 现在也能征服第二次， 他们落后的战术， 以及低下的战力， 并不足以威胁到我们的存在。” 罗日涅夫语气强硬地道， 他是参加过入侵东北战争的老兵， 十数年前便是上尉。 现在已经晋升成少将军衔， 是护路队最为好战的将领之一。“ 由于运力的关系，帝国从美国买的军火有大量滞留在了符拉迪沃斯托克。 现在已经没办法再运到俄欧本土， 这笔军火便是咱们的了。 得到军火，扩充军队， 再狠狠地教训一顿奉天那个狂妄的家伙， 让他知道就算沙俄帝国已经成为历史， 但沙俄的军队依然不是这群弱小的家伙可以挑衅的。”
“ 不错， 只要得到那批武器， 咱们仍然是强大的俄军。 在亚洲，除了日军是咱们俄军的劲敌外， 其他军队都是弱小的， 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让他们不民再冒犯咱们俄军的尊严！ 将黑龙江彻底变成咱们反对苏维埃的根据地！”
“五天， 可是秦宇那个狡猾的家伙只给了咱们五天的时间！ 并不足以让咱们完成所有的战备工作！” 马上又有人提出异议道。“ 秦宇早就想到了咱们不会这么痛快的将中东路交出来， 所以才不给咱们充分的准备时间。”
“只要拿到那些军火将部队武装起来， 这些黄皮猴子便不足为虑。”
“不错， 在符拉迪活斯托克。还有德米波夫侯爵的三万大军， 若是与德米波夫联合起来， 则一定可以取得战争的胜利， 甚至可以向秦宇那个无知的家伙拿到大量的战争赔款。” 罗日涅夫一脸兴奋地道， 仿佛已经看到了战争的胜利一般。
“还有在外贝加尔一带的哥萨克骑兵头子谢米诺夫。他最近召集了上万军队， 听说部队正在急剧的扩充当中， 同样能成为咱们一支有力的援军。” 维特很快又指出另外一支潜在的援军， 虽然谢米诺夫距离黑龙江有些远，不过有铁路的便利在，运输到黑龙江满州里一带也方便。
“ 谢米诺夫那个野蛮的家伙，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上尉， 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就算他现在自封为将军， 也没办法改变他身份低下的事实， 并不足以成为和咱们并立的存在， 只要德米波夫侯爵的帮助， 再加上哈巴罗夫斯克那边海军的帮助， 击败秦宇的军队， 并不是难事。”霍尔瓦特身份高贵， 与沙俄皇后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受到重用， 从骨子里，他看不起谢米诺夫这样之前低位低下的人。“再说， 咱们手里也有一批军火，装备起来，同样能将护路队原来的武装都换上一遍， 还能在国内再招集一大批军队，没有谢米诺夫那家伙照样能击败秦天的秦宇， 不过现在关键时如何拖延时间， 让咱们完成战争准备。”
在座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各种建议让霍尔瓦特重新拣回了信心。
%%%%%%%%%%%%%%%%%
“ 巡阅使阁下， 对沙俄旧军宣战是助长同盟国气焰的行为，我国断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 川岛顺在一众领事面前， 态度鲜明的对秦宇意欲夺回中东路表示反对。“ 众所周知， 列宁这个新建立起来的苏维埃政权是所有资本世界的公敌， 沙俄旧军是反对苏维埃的一支重要军事武装， 如果你对他们宣战， 是否意味着巡阅使阁下本人对苏维埃是支持的？”
川岛顺用意险恶， 短短的几句话， 立即让英美等领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秦宇。
“苏维埃已经占据了俄欧本土， 现在俄国已经退出欧洲战场，也退出了协约国， 东北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协约国的战事， 至于中东路， 原本就是属于我国的主权， 现在我将其收回来， 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中东路的那点沙俄旧军， 以他们的能力， 根本不足以完成对苏维埃的遏制， 我信任不过他们。为了防止苏维埃主义向我国扩散， 东北有义务在黑龙江一带进行严防死守。 ”秦宇当然不会让川岛顺如意，“川岛先生误导各国领事， 想将我与苏维埃联系在一起， 恐怕才是真正的另有所图吧。”
“将军阁下， 现在俄国局势复杂， 沙俄旧军确实有着抵抗苏维埃的作用， 甚至有可能重新驱逐掉这群邪恶的异端， 这场不应该到来的战争， 还是尽量避免吧。” 法国领事杰福瑞道。
“ 杰福瑞先生，我国已经对德奥宣战， 也表明了对欧洲战争的立场。如果沙俄的军队控制的是贵国铁路， 并且在贵国的铁路沿线胡作非为， 我也不会有丝毫意见， 相信你们也早就听闻铁路局拖欠工人工资的事件， 再说哈尔滨境内的土地是我国领土， 我国主权所在， 也有权力这样做。”秦宇不喜不怒地道。
“苏维埃是一个强大的新生政权，东北军恐怕未必有保住中东路的能力， 既然巡阅使阁睛执意如此， 我*队愿意同巡阅使阁下一起保证中东路的安全，不被苏维埃所控制。” 川岛顺阴阴一笑道。
“ 黑龙江是我国领土， 与贵国没有干系， 就不劳川岛先生费心了。 保证黑龙江的和平安宁， 东北军这点能力还是有的。”秦宇知道日本在欧战当在获得比东北还要大上许多，不过想要将手伸到黑龙江来， 未免也伸得太长了点。
“秦将军说得不错， 黑龙江毕竟是中国的领土，秦将军有权力这样做， 不过未来秦将军同样也要承担起抵抗苏维埃的国际义务。” 梅纳德当然不希望日本直接派兵插手进中东路的事务， 扩大其在华影响力， 这几年的时间， 日本在华势力发展得太快了， 已经引起了英美等国足够的警惕。
“ 多谢梅纳德领事的体谅， 未来在反对苏维埃立场上， 工北会一直与贵国保持一致的。”秦宇投桃报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