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作为乾京最有名的酒楼，人流量巨大。
总有些小商小贩，为了售卖东西，绞尽脑汁。
什么仙人梦中传授的配方。
什么山中白猿赠送的灵果。
各种名头说出来比说书院里的话本子还好听。
小丫头脸色难看。
“可那蛊虫是真的。那卖蛊的女人，当众找人试验了。”
相思蛊，其实就是催眠蛊的变种。
言听计从，指哪儿打哪儿。可不就是催眠？
舞女把面上多敷的那一点胭脂缓缓擦去。
对着铜镜凝视自己的妆容。
“莫慌。这样，你找个人试探下她的身份。”
“先把蛊虫买下来，将她安抚住。其它事情，稍后再计。”
小丫头应了，匆匆离去。
…
齐酥卖的什么相思蛊，九成客人都觉得是遇到了诈骗。
客人们也不是傻子。
什么相思蛊，她还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这年头银子那么好捡了么？
还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这东西又不能验证。
谁知道那虫子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有没有效果。
“谁说不能验证？可以验证啊。”
齐酥拽住眼前这金玉满身，一看就是傻大户的客人。
“你可以不买，但你不能羞辱我的蛊虫。”
傻大户一听，行啊，你还敢杠。
反正爷来丰乐楼本来就是取乐的，怎么取乐不是取？
当即放出豪言。
“不是相思蛊么？不是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人么？你现在就让那虫子咬我一口，爷要是真爱上你了，别说钱，命都给。”
齐酥也挽起袖子。
“这可是你自找的。”
买蛊虫的傻子没有。
看热闹的人一大堆。
毕竟，这可比瓦子里的杂耍好看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傻大户先签署了种蛊同意书。
公平公正起见。
齐酥也签署了“种蛊人生命安全保证书。”
然后，相思蛊咬了傻大户一口。
傻大户不屑地看着手背上那一点针扎似的血珠。
“老子要是爱上你，老子就叫你爹！”
说完之后，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一个小娘子正站在他面前。
她身上像是在发着光。
她的声音宛如天音般不能违背。
小娘子：“叫爹。”
“——爹。”
“学狗叫。”
“——汪汪汪汪。”
感谢这位大善人，用他的尊严和体面，成全了齐酥的相思蛊。
。
不远处的二楼茶座上。
把这场闹剧从头到尾收入眼中的年轻公子无声笑起来。
他眯起那双狐狸眼，舔了舔杯子里的甜浆酪。
“怪有意思的。你去，把那卖虫子的人找过来。”
他们坐在这里本是为了看热闹。
看看那相思蛊到底有多神奇。
或者，那卖虫子的人，一只巧舌到底有多神奇。
本是陪公子逗趣的，没想到公子竟上了心，还真要买。
仆人苦着脸，赶紧去找那卖虫子的人。
毕竟围了那么多人，万一卖完了呢？
他想多了。
围观的人多，买家一个没有。
心有顾虑的不敢买。
万一这俩人是托呢？
有点兴趣的买不起。
丫的居然要这么贵！这肯定是二人诈骗新套路。
好容易有识货的人要买，齐酥兴冲冲跟着仆人过来。
一路走，一路听仆人矜持地介绍他们家公子。
了不得呢，俊秀但脾气古怪，跟兵部侍郎大人关系极为要好。
不是本地人，从金城来的。
这……听起来也太熟悉了吧。
待到远远看了那位公子一眼——呸，衰鬼，这单买卖做不成了。
哪里有乐子，那个蛇精病就要凑一脚。
齐酥拽住仆人，一脸诚恳。
“实不相瞒，这东西就是蚕，骗人的。你家公子是我老乡我不能骗他，再会吧咱们！”
她撒开脚丫子跑了。
亏得今天妆造做得好。
不然沈清瑜那恶狗一眼就要看穿了。
她不跑，沈清瑜还不能确定。
她一跑，嘿，那个背影，就是她！
“快去给我捉住她！”
。
沈公子不曾买到相思蛊。
但是别人买到了。
小朱楼内，小丫头托着个锦盒，去而复返。
“这里头，就是相思蛊了。买下来可不便宜呢。”
舞女打开来看。
细长的蛊虫身上散发出微微的绿芒，的确似曾相识。
“卖蛊的人呢？”
她一边用手指触了触盒子里的小虫子，一边问。
小丫头：“找人盯着了。待她离开，我们的人便会随她而去，探查究竟。”
舞女点点头。
在丰乐楼当众售卖蛊虫，只怕是察觉到楼里有南楚的人。
但也不值得太放在心上。
丰乐楼有南楚人不是很正常么？不仅有南楚人，北庭，西戎的也都少不了呢。
…
齐酥的相思蛊被一位老婆婆买下来了。
说是先试试，好用了下次还来找她。
嚯，这是个大主顾啊。
“您尽管放心，一只蛊控制一个男人，按我给的养蛊指南操作，妥妥的。”
目送那婆婆捧着盒子走了。
齐酥反手从怀里又掏出另一个盒子来。
嘿，没想到吧。
姐姐这里还有货。
。
没多久。
小丫头气急败坏又进来了。
舞女皱起眉头。
“我等会儿还有客人。”
那小丫头：“姐姐，那个卖蛊的女人又来了！”
这次卖得是长眠蛊。
价格是那相思蛊的两倍。
还说这是宅斗宫斗职斗，假死之必备道具。
现在纠集了一群人，正要现场表演呢。
说书院的人，戏本子都不听了，都跑去看热闹了。
舞女把白玉花胜掷回首饰盒子。
“去告诉客人，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跳不了舞了。把那卖蛊女带过来。”
…
没多久，齐酥被客客气气请到丰乐楼的一处雅舍内。
普通布衣村妇装扮。
身上还带着草药香，行走间，倒是看不出会功夫的底子。
坐在上首的红衣舞女，支着腮打量着她。
薄如蝉翼的轻纱衣袖中，露出一截嫩白如藕的手臂来。
“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瞧瞧。”她对齐酥淡淡说道。
长眠蛊被送到舞女面前。
这是一种圆圆的，比芝麻粒更小的小黑虫。
“这是你炼制的？”
舞女涂着豆蔻的手指，捏起一只小虫子来，举到眼前打量着。
毫不介意虫蛊的威力。
齐酥端着张小娘子素净乖巧的脸。
“这是我师父炼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