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这套华美的妃子服饰，粗糙的金线上缀满了翠绿闪耀的珠子。
她低眉感慨道，“臣妾知道，皇上给臣妾晋了位份，无非是因为巴林部要来朝，看在我母族的面上。
皇上心中对臣妾，怕是毫不在意，亦无愧疚的吧。
算来这是臣妾第二次入宫了。回想起第一次入宫时，臣妾对宫中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御花园有着大而艳丽的花朵，纷飞盘旋的蝴蝶，还有……笑的比画上还好看的皇上。
可那些往事，终究只能成追忆。现在臣妾在宫中看到的，只有满园开了又败，败了又开的花草和一个冷漠无情的帝王。”
心境变了，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也会随之变化。
颖妃的天真已经被消磨殆尽，也许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成长。
颖妃抒发完这些后，耸了耸肩，释然道，“不说这些了。
听闻皇上将那宋氏贬为了庶人，让她日日在安华殿中思过，为豫妃的小产抄写经文？
想来宋氏之前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为了个嫔位，不惜找个道士以命陷害臣妾。
如此也算是得了报应，尝了恶果，日子必然是不好过的吧。”
颖妃的笑意直达眼底，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也难怪她敢在如懿面前，毫不掩饰对宋氏的厌恶。因为宋氏的落败，本就掺杂了她的手笔。
那玉氏香方难得，苏目花和妍兰草更是奇珍异草。
宁贵人虽懂制香，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不是颖妃从宫外搜罗来了这些东西，她也无法依照着方子成功将香料制作出来。
只是再神奇的香料，也难以做到一闻就令人小产的功效。
好在如懿已经提前将厄音珠给皇上下了凉药之事，不经意间透露给了颖妃。
还告诉她，那药是厄音珠从科尔沁部得来的，只是不知道好坏。
颖妃顺着如懿给她的线索查了下去，果真让巴林部的人截获了一封来自科尔沁部的书信和几粒药丸。
颖妃讨厌宋氏，对厄音珠也没什么好感。
那样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处处与她为难不说，还靠着这样的下作手段争宠上位。
颖妃狠了狠心，又往那凉药之中添了一味药物。
药物的功效并无变化，只是服过此药的男子，阳气会受损。
此后若有男女相合，必会胎气虚弱，稍加香料的引导，便极易小产。
厄音珠之前那些胎气稳固的模样，只怕都是她自己为了稳固地位而强装出来的。实际上，她早就外强中干，空虚无力了。
如懿低头饮着杯中茶水。她知道颖妃对宋氏、厄音珠以至于皇上的恨意有多深。
对于颖妃能够心狠的做到如此地步，她并不意外。
虽然表面上，如懿对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可暗地里，她也不乏对此事存了放纵帮扶之嫌。
“宋氏经了这一遭，怕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你可要去安华殿看看她？”
“同为伺候皇上的姐妹，臣妾自然是要去看看她的。
不过，皇后娘娘放心，臣妾的嘴巴极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比如，宁贵人之事……”
颖妃狡黠一笑，眼中精光闪过，就那样与如懿对视着，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宁贵人作为颖妃计策中的关键一环，自然不是她随便找来的。
若非如懿举荐，亲自将她的软肋“送”给了颖妃，颖妃也是万万不敢用她的。
宁贵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懿的人。
因为早在她入宫之时，如懿就已经调查到，宁贵人早年曾有一个心悦之人，失踪在了海上。
若非那人失踪，宁贵人原本是不用进宫的。
如懿承诺会帮宁贵人寻回那人，只要宁贵人能在关键的时候帮她做几件事便可。
失踪之人，加上少之又少的线索，宁贵人知道自己此生怕是也找不到那人了。
与其浑浑噩噩在宫中终老，不如怀揣着渺茫的希望，一日日的活下去。
宁贵人答应了如懿的条件。
至此，虽然明面上谁都看不出来宁贵人与如懿的亲近。
但实际上，宁贵人靠着自己老实且不起眼的人设，确实真真切切在为如懿办着事。
比如之前对付诚妃，又比如现在对付宋氏。
如懿虽然怜惜宁贵人，可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本事，能在海外寻回一个失踪了许久之人。
这么多年调查下来，如懿所查的最后线索，也不过是那人似乎在海上随着商船往返于各国之间，做了些小生意。
可颖妃的思路与如懿不同。
她知道宁贵人心中的执念是什么。索性直接一包假死药送了过去，承诺事成之后送她出宫，指派商船让她自己去寻人。
宁贵人果然心动了。
她答应了颖妃的条件，当众指控完宋氏后服毒自戕，来了个与道士如出一辙的死无对证。
宋氏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直在宫中做小伏低的宁贵人，竟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她无可反驳的致命一击。
“臣妾找了个犯了死罪的女囚，替代宁贵人住进了妃陵。眼下，宁氏应该已经随着商船，远扬海外了吧。
她逃出去了，她自由了，真好。”
颖妃的声音极轻，其中还夹杂她自己都并未发觉的羡慕。
如懿合上茶盖，茶盏与桌案碰撞出细微的脆响。
“本宫倒是没想到，之前看着天真单纯的你，竟还能有如此凌厉的手段。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颖妃眉眼弯弯，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如一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臣妾在家中之时，母妃御下极严。
那些惩治妃妾的手段，臣妾耳濡目染，自然也懂得几分。
臣妾从前只是不愿意去做罢了。谁承想，她们真把臣妾当兔子了。
那臣妾只好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