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在这一片转了两个多钟头了。
寒冷将她红肿的小脸冻得发紫。
脚痒痒的，似乎被冻伤了。
少女将小手从口袋伸出来，捂了捂冰凉的脸。
接着便看到苏杭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心中难过，想转身逃走。
可惜站的时间长了，双腿有些不听话，差点摔一跤。
这样的空当之下，苏杭已经近了。
少女终于适应了身体，转身便走。
苏杭一怔，“杜静，你跑个毛啊？”
少女并不回应，只是加快了些速度。
她本身身子就虚弱，被冻了两个钟头，早饭也没吃，跑几步脑袋就有些晕乎，趔趄了下，差点摔倒，被从身后追来的苏杭扶住了。
苏杭怒道，“怎么着？见不得人啊？跑的还挺快？你跑个啥？”
少女用手捂住脸，哽咽出声。
“你让我走...”
苏杭一怔，“怎么了？”
少女声音更小，似有哀求之意。
“苏杭...你让我走吧...”
苏杭摇头拒绝，松开少女的身体，握住了她捂着脸的小手，轻轻分开。
少女绝美的脸上多出了几块淤青，眼角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还有痕迹，嘴唇上被撕裂的口子隐隐还有黑色的血迹，似乎被冻了很久，已经泛紫了。
苏杭的心仿佛被重锤砸中，他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女不语，只是眼泪不停的流。
苏杭见她衣服破旧，还有被撕开的口子，心中的怒意达到了巅峰 。
“说话啊？”
少女被吼声吓了一跳，“我...”
苏杭深呼了两口气，“不急，不急的，你等我，你就在这里等我。”
苏杭双眼通红，大声道，“听到没有！？”
苏杭快步跑到摊前，“王叔，您找苏桥，帮我将摊子收了。我妈问起来，您就说我出去逛了。”
王福生点点头，“事情不小？”
苏杭眼神中只余阴寒，“我倒希望是小事。”
他回屋取了件自己的大衣，飞奔向少女的方向。
少女如风中残烛，在冬季的冰凉冷冽之中仿佛随时便要凋零。
苏杭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扬起一个笑容，“没事了，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事了。”
少女轻声嗯了声，“我...可以信任你吗？”
苏杭点点头，“完全可以。”
宾馆房间内温暖的空气让少女松了口气。
苏杭的手还在自己的脸上，偶尔被他触碰到的地方，还会疼痛。
但自己竟完全没有想要躲开的想法，甚至有些沉溺。
这让少女心中难过又羞涩。
少年终于开了口，“这里可以洗澡，想洗吗？”
少女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疼...”
苏杭将手放下，“那就不洗，你先暖和暖和，我去买些药。吃饭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
苏杭点点头，“不急，有什么话等下再说，我先去买药。”
等他离开，少女又掉了些眼泪，轻抚了下他的大衣，躺在了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上。
她心中安宁，竟就这样睡着了。
这是少女近期睡的最放松的一觉。
不用防备有人忽然闯进来。
真的，好舒服啊。
苏杭手中的食物早已冷了，他就坐在床边，瞧着满身伤痕的小小少女。
仔细看过一阵，露出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擦伤。
不像是被家人打的，更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遇见混混了？还是说碰见坏人了？总不能是她奶奶打的吧，多大仇啊？
一切还是得少女清醒之后才知道。
苏杭心中烦闷，去屋外抽了两支烟。
再次进来时，少女嘤咛一声，终于幽幽转醒。
苏杭关切道，“醒了？”
少女点了点头，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苏杭叹了口气，“该看的都看了，你别折腾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皱着眉回忆着这阵子所发生的宛如梦魇一般的现实，轻声诉说起了发生的一切。
......
“他是大人，我...说什么都没人信...”
“我试过了的...我奶奶...都不信...”
“我不知道去哪里...天气好冷...”
“我想找你...又怕见你...我不敢和你开口...怕你觉得...我很脏...”
“我...有时候想去死...总下不了手...”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少女眼泪掉落在白色床单之上，泛起一些痕迹。
苏杭双眼通红，心中懊悔不已。
帮她就好了啊，为什么不帮她呢。
什么底线，什么欲望，都是扯淡罢了。
自己小小的决定，便决定了小小少女的悲剧，这算什么呢？
苏杭轻轻脱去少女的外套，撩起了她单薄的毛衣，还有里面的秋衣。
脊背上是一条一条的红色伤痕。
苏杭再难忍耐，泪水滑落。
少女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疼的。”
苏杭将药留下，“我不方便，你自己涂一下，据说效果很好，三五天便没事了。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拿饭。至于这事怎么解决，不需要你担心了。”
他眼底有寒光闪烁，“我来收尾。”
杜静担心道，“你也是个孩子...”
苏杭摇摇头，“不只是个孩子的。”
“你眼光很好。”
“我有的是办法将你拖出深渊。”
“我却没做，我真该死。”
少女摇摇头，握住了他的手，“我还没付出什么代价呢。”
“不需要了。”
回到小屋时，王福生并没走。
苏杭与他打了个招呼，从柜子最下层的抽屉当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他想了想，又翻找了一阵，找到一块磨刀石。
取了一碗水，端坐在小凳之上，开始磨刀。
王福生叹道，“你心乱了。”
苏杭点点头，“王叔，刑法你懂吗？”
王福生摇摇头，“只懂些基础。”
“未满十四岁杀人，情节不算恶劣的，没有刑事责任。”
“如果是自卫杀人，就算防卫过当，应该会更轻些。”
“还真是，巧了。”
王福生道，“以恶制恶，从不是什么正途。”
苏杭眼中露出残忍的光芒，“那好人就活该吗？”
王福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更好的手段。”
苏杭点点头，“我不知道我心中有没有刀，我想试试。”
“可惜呢，心中有刀的大侠，在这个社会中，没活路的。”
他将匕首随意的丢在地上，“但我要个公道。”
他站起身，随手拿起女儿的画像，又轻轻放下。
“公道可以晚一些，该受的罪，先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