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季齐随便嗯了嗯，很敷衍。
万姿侧着身子面对，貌似有些好奇又很随便：“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季颖姐啊？”
季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看着楼下的温泉池，有一搭没一搭。
“不知道啊，她只说她有男朋友了，叫我不要闹，要懂事，奇怪，她有男朋友和我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移民，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再说了，谁在乎她有没有男朋友啊，她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了，非喜欢插手管我的事。”
老幺最不好了，看起来万千宠爱，但谁都能插一杠子，真烦人。
万姿听他发了好一会儿牢骚，最后也问不出什么，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栏杆上起身。
“走吧，下楼，去帮师傅串烧烤，或者去守着你女朋友，什么都好，别发牢骚了。”
季齐嘴角勾了勾，看起来像一个微笑，但充满无奈。
他知道没人帮得了自己，无论是父母那边，还是童韵文这边，今天肯定不是谈正事的好时机。
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呢，欢呼雀跃的，快过年了。
他们这边平平淡淡，滑雪场那边的一群人，也正在回来的路上。
周雪玩得满是兴奋，脸上的红晕一直就没有下去，她始终在笑，脸都笑疼了。
“你玩得很好，才几个小时就能在初级赛道滑上滑下，很棒哎！”朱梓琪一副教练的模样，对着周雪竖大拇指。
被这样一夸，周雪更加来劲，整场滑雪就跟着朱梓琪转，像一只小蝴蝶。
这样疯玩的下场就是，等到上了回去的大巴，她才发现自己腿酸到连上车都费劲。
大家都是坐度假村到滑雪场的大巴来的，只有陆景明自己开车，他带了几个老弱病残先撤，周雪不好意思去蹭，老老实实上了大巴车。
等她坐下在默默捶腿，一抬头，才发现许欢宴坐在了自己身边。
02
许欢宴递过来一个保温壶，挺大挺沉，周雪接过来打开，一股子姜茶的味道直冲鼻子，她偏头，揉了揉鼻子。
“喝吧，在雪场玩了几个小时，去去寒。”许欢宴说。
周雪舔了舔下唇，倒在杯盖上，一点点抿，姜茶还是热乎乎的，喝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
“你第一次滑雪就这样玩不对，太疯了，这样你明天哪里还有力气玩了？要学会节省体力。”许欢宴轻声说。
坐在他们平行隔着过道的朱梓琪，探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周雪看着许欢宴发愣，她点头，模样很乖。
“回去泡个温泉，至少要先泡二十分钟，吃饭不急，我刚才问了万姿，她说还要一会儿呢，羊腿才刚上架。”
周雪又点头。
许欢宴接着说：“明天别滑了，多吃点，补充一下体力，如果还想玩，我带你去这边的私人小雪场，更安静，坡度更小。”
周雪皱了皱眉，比划了一下：你是说儿童场区吗？我不去。
许欢宴忍俊不禁，忍不住抬手在她头顶压了压，揉了揉她被雪帽压了一个下午、垮扁扁的头顶：“行，不去。”
人坐满了，大巴发动了车，发动得有点急，有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哥被惯性带着一路往前跑，大喊着哎呀我去！
满车人都笑，大哥自己也笑着，又跑回来，周雪眯着眼睛乐，手臂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她扭头，许欢宴伸出手，手心里一把葡萄干。
“干净的。”许欢宴轻声说。
周雪捏起一粒放进嘴里，嚼了半天，又捏起一粒，最后在他手心里抓了一把。
许欢宴笑着着，抿了抿唇，用力压了压不听使唤的唇角，轻轻咳了一下。
隔着过道的朱梓琪拉下帽子，摸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
——万姿，许欢宴这小子，终于有动静了，不是死的了。
03
温汤别墅里，万姿正在做沙拉，她觉得晚餐都是烧烤，肯定还是要点蔬菜水果的，水果有，蔬菜她就自己动手了。
手机在放音乐，厨房里就她一个人忙活，她不喜欢人多，隔着玻璃看着人欢闹，挺好的。
手机响了一声，万姿去看，发件人是朱梓琪，照片有些模糊，她点开，看见周雪的侧面，她正从许欢宴的手心拿东西吃。
她的脸万姿看不清，但许欢宴的脸，朱梓琪可是拍得清清楚楚的。
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微微含着笑，亮得犹如九天寒星。
哦嚯，万姿扶着流理台忍不住笑，笑得太开心，引来了刚醒来下楼的童韵文。
睡了一觉，又及时泡了澡，喝了姜汤驱寒，她如今已经没事，懵懵懂懂下楼，懵懵懂懂进了厨房。
“万姿姐，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她去倒水喝，伸长脖子过来看。
万姿手腕一转，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笑着侧头：“没什么，就一个笑话，来，帮忙洗东西。”
童韵文也觉得自己中午那一场闹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就站在了水槽旁洗圣女果。
万姿低头回复朱梓琪，再要照片，朱梓琪回了个“没有了”的表情包。
“许欢宴警惕性太高，我刚才拍了一张，他的眼睛就瞪过来，算了算了，惹不起。”朱梓琪打字回复。
万姿又忍不住乐，能想象现在那边的情景。
她的笑声惊动了正在洗圣女果的童韵文，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过了没多久，滑雪归来的人都到了，陆景明进门直接上楼，对着万姿指了指手里的手机，表示自己去打个电话。
万姿把沙拉分装成三大盘，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楼。
人们几乎都集中在楼下和主楼，楼上很安静，陆景明关上房门，万姿去推门，门被反锁了。
万姿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转身走开。
04
房间里，陆景明在回复张文洋的电话。
刚才回来的路上，张文洋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不方便接，一回来赶紧回话。
张文洋要他立即去香港，等会私人飞机过去，说自己在香港等。
陆景明一动不动站着，他昨天下午才下的飞机，从孟买回，也是香港转机。
他有些疲倦：“张总，我现在在承德，回北京需要几个小时，现在出发要晚上九点才能进市区，你……”
“你过来就是，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张文洋打断他的话，“到北京直接去南苑机场，飞机我安排好了，赶紧过来，别耽误了。”
陆景明默然了几秒，说了声好。
他放下手机，楼下的欢呼声惊动了他，走到阳台，他看到碧蓝的温泉水旁，大家已经开始吃起了烧烤。
四个烤炉一起来，旁边的棚子下还有一个烤羊腿虎虎生风，啤酒饮料一起，池子边的人们笑声不断，喜悦像放飞的气球，已经开始升空。
陆景明心头弥漫起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就是这样，总是这样，无论他身处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他和那些真正快乐着的人，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他只能在这边看着，却永远不会身在其中。因为对他来说，欢乐总是短暂，而痛苦煎熬才是永恒主题。
水池边的万姿正抬起头看他，视线和他对上，她朝他招手笑颜如花。
陆景明下楼，走到烤羊腿那边，从厨师手上要了个把匕首，在最外层卷下一大块肉，吹凉，卷在生菜叶里喂进了万姿嘴里。
羊肉上裹着孜然和盐，还有一层细辣椒面，香得不得了，生菜叶生嫩清爽，别有一番滋味。
万姿一口下去，弯起了眼睛，她如法炮制，给他也卷了一个。
烤羊腿的厨师站在一边，望着他们你喂我，我喂你，眯眯笑个没完。
05
有人在池子边踩爆了从墙上掉下来的气球，有人在高声大笑，还有人在划拳，人们从东边跑到西边，南边跑到北边，发泄着快乐。
“出来玩一趟真开心……”万姿也笑，她抹了一下嘴角的肉汁。
陆景明不忍心说，却不得不说。
“万姿，我要提前走了，有客户说安排了私人飞机，在南苑机场等我，要我去香港，现在就走。”
万姿转过头，怔怔瞪大了眼睛。
陆景明看着她，很认真点头。
笑容像幻影一样从万姿脸上退去，她呆了好几秒：“是那个人吗？”
她始终用“那个人”代替，陆景明不作声。
“可你昨天才从孟买回来，他为什么不约你在孟买见呢？”万姿轻声问。
陆景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他现在是我老板，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万姿咬了咬嘴唇，装作很大方：“好，你去吧，我送你出去，等会儿，你再吃几口东西，垫垫肚子。”
她递上来自己包的烤羊腿，还去拿另外几个烤串，拿过来都往陆景明嘴里塞。
陆景明接过来连吃好几大口，最后不得不把她推开，够了，再缠下去，他就舍不得走了。
他悄没声地往外去，温泉池另一头的许欢宴抬头，看到他对自己做的一个手势。
陆景明做了个打手机的手势，摆摆手离开了。
许欢宴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烤串随手递给身边人，借口去上厕所，离开了温泉池边。
万姿一路跟到门口，知道跟不下去，却舍不得走。
陆景明把她推进去，匆忙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转身匆匆走了。
冬夜的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看起来无比孤单又凄凉。
06
许欢宴的电话打了很久，等他从自己那栋楼过来时，看到万姿还站在门边，整个一个失魂落魄。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从保姆手里接过儿子，颠了颠走过去。
刚才他在和陆景明通电话，他们虽然摸不清张文洋临时找人的目的何在，但预计不是坏事。
张文洋曾说过，如果印度的医药股能成功，将会把香港市场交给陆景明。
这句话说了一段时间，如今印度的医药股走得很顺畅，张文洋是来兑现承诺的？
许欢宴不敢想，也不敢妄加预测。
他抱着儿子给万姿看：“哎，别这样，没事的。”
万姿怔怔和他对视了一会，有些蔫蔫的：“我知道，但我还是担心。”
她知道这样不好，会影响陆景明的判断，也影响大局，可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她始终看不清雾后的真相，也因为看不清，而更加惶恐。
许欢宴沉默片刻，他摩挲了下手指：“那这样吧，我去申请航线，明天一早我也飞香港，我保证盯着景明，让他平平安安回来和你过年，好不好？”
万姿傻傻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欢宴还想在说什么，突然被万姿扑上来狠狠抱住了，抱了很重的一下。
“哎哎哎，我儿子……”许欢宴把孩子赶紧举起来，被万姿搂了个结结实实。
他听见她喉咙里哽咽了的那一下，拍了拍她的背，给以安慰。
另一侧的路上，陆景明已经把车拐上了高速，他一路飞驰，直奔北京而去。
冬天的夜晚，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上长深高速，京承高速，下高速，进入北京。
他先回了趟家拿了证件，再掉头打车直奔南苑机场。
路上下起零星小雪，他到达机场的时间，正是晚上九点半。那架私人飞机的空服人员一路引导，陆景明跟着人进入了停机坪。
远处一架白底红色龙的飞机正停在停机坪上，威风凛凛，引人注目。
陆景明过去，有人和他核对了一下信息，完后开舱门让他登机。
机舱里一股浓郁醉人的甜香，有些熏人，陆景明刚站定就愣住了。
这是架内部空间超大的私人飞机，整个空间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一系列组合大沙发，面对面排着，大电视，电脑和酒柜餐桌一应俱全。
后面是一张巨大的床，他在门口都能看到床上铺就的金色床单。
整个装修富丽堂皇，像走进了黄金的王国，金色和大红色，弄得人眼花。
而现在，在那一系列组合沙发上，坐着五个形态各异，各有千秋的美女。
那股子甜腻的香味，就是从她们身上传来的。
手机响了，是张文洋，陆景明马上接通。
“景明，这五个美女是我送给你的奖励和年终奖，让你在旅途中好好放松享受一下，我在香港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