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李叔,您说我弟就说我弟吧!带上我干什么?”
阎解放心里苦涩,阎解成也没高兴到哪儿去。
当年要不是运气不好,老阎舍不得花钱,他能在粮店干临时工?
早特么转正在粮店当正式工了。
“挺大个人了,还娘们唧唧的计较上了,一点不爷们。”
李强撇撇嘴,踢了一脚阎解成,催促道:
“你洗不洗,不洗一边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急什么您?”
阎解成把脸盆端到一旁,嘴里嘟囔着:
“才刚七点冒头,耽误不了您上班。”
“嘿!瞧你小子这墨叽劲儿,怪不得当年一天挣五六毛,对了解成,你现在工资多少?有一天一块没?”
原本还有点不乐意的阎解成,听了这句话,嘴角立马翘了上去,笑眯眯道:
“一天一块二,年前刚提的职级,再干两三年,还能提,我们单位老职工都五十多的工资。”
“可以呀解成。”
李强还没来得及应话,一旁的杨庆有先乐上了。
“照你们小两口这花法,每月还不得攒个三四十啊!几年下来,攒个三五千不成问题。”
住大杂院最怕什么?
不怕你穷,也不怕你没儿子,最怕你丫有钱。
穷了可以理直气壮的找街道救济,没儿子有派出所替你主持公道。
唯独有一点,富了不行。
一旦你富了,穷亲戚、穷邻居全往你门前走。
借,有去无回。
不借,你就是为富不仁。
面对杨庆有的调侃,阎解成慌的连脸都顾不得洗了,直起腰反驳道:
“庆有哥,这话可不能瞎说,我现在工资才三十多,于莉都不到三十,还完欠的外债,也就勉强能过日子,肉都舍不得吃,好嘛!到您嘴里成有钱人家了,可不敢这么说,被人误会了还得了。”
“吆!解成啊,没钱就没钱呗!你激动什么?”
得,这次轮到杨庆有插不上嘴了。
不止杨庆有,就连洗完脸准备回屋的阎解放也停住了脚,站游廊下看热闹。
让你丫挣了工资也不说给弟弟们买点好吃的,这下被人惦记上了吧!
“就是啊解成,你才上了几年班啊!你紧张什么?”
“可不嘛!大伙甭管谁家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至于找你这小辈拿钱不是。”
“放宽心解成,你可劲攒钱就是了,大伙不眼红,等你有了儿子,你就知道了,那点钱不经用。”
“对嘛!有了孩子花钱的地儿多着呐!”
这番说辞把阎解成说的,承认攒钱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只能幽怨的看着杨庆有。
怨你都怨你。
好好的提攒钱干什么?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阎解成贱嗖嗖道:
“大伙别光说我啊!庆有哥工资比我高多了,一个能顶我俩,论攒钱他们家攒的才多呐!”
“庆有能攒钱?”
李强率先开口道:
“说别人我信,庆有没戏。”
“可不。”
朱叔跟腔道:
“见天大鱼大肉的,家里顿顿不断荤腥,挣了点工资全吃肚子里了,能攒下才怪。”
“说起吃肉我记起来了。”
在游廊下做饭的陶丽娟插嘴道:
“庆有,昨儿你们家是不是又吃肉了?好嘛,我坐家门口香味都一个劲的往我鼻子里钻,躲都没法躲。”
“吃了,肯定吃了。”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孙姐也跟腔道:
“我闻的真真的,是蒸香肠的味儿,那叫一个浓,熏得我们家小子一个劲的嚷嚷着让我今儿去菜市场买肉吃,你们说家里没肉票,我上哪买去?”
“这简单啊!”
周宝庆努嘴:
“问庆有啊!这小子见天吃肉,肯定有地儿买肉票。”
“别,有地儿买也不能买。”
孙姐摇头道:
“日子紧巴巴的,哪有闲钱买肉票,我说庆有,不是姐姐说你,下回你们家吃肉,能不能别用大锅,搁屋里慢慢炖成不?”
好嘛!
杨庆有一句话没说,邻居们把他想说的话全说了。
这嘴替当得,特有诚心。
瞧见了没,什么叫口碑?
这就叫口碑。
杨庆有闻言瞅着阎解成嘚瑟道:
“瞧大伙说的,我们家也不是顿顿吃,比如说前天,前天我们家就没吃荤腥。”
“可别说了,前天是没吃肉,可你们家那叫没吃荤腥吗?”
陶丽娟撇嘴道:
“我看的真真的,你一大早去买的油条。”
“怪不得小婉白白胖胖的,合着你们家变着花的弄油水吃啊!”
王华羡慕道:
“庆有,你怎么说服你媳妇见天不缺油水的?”
“还用说嘛!”
李强嬉笑道:
“俩好吃的碰一块了呗!”
此话一出,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只有阎解成闷闷不乐。
心里此时莫名有了点别的心思,听着见天吃肉也不是坏事啊!
要不回去劝劝于莉?
过日子嘛!
钱总是不够花,再加上大伙都吃过苦,没哪个敢像杨庆有家似的,把钱都花吃喝上。
万一再碰着三年困难时期那种年景,哭都没地儿哭。
尤其是李强这种,媳妇户口在农村,得见月去黑市寻摸粮票或者直接买粮吃,压根不敢乱花钱,永远都恨家底不够厚。
说笑归说笑,还真没人羡慕杨庆有的败家,苏颖的放纵。
不仅不羡慕,背地里还指不定的怎么说小两口不会过日子。
也就阎解成,傻不拉几的想跟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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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老阎你今儿可高兴啊!遇上什么好事了?”
“嗐!哪什么好事,我只是觉得今儿的车毕竟干净,不用费力擦。”
贾张氏送礼后的第四天,阎埠贵下班回来后,把自行车往门前一停,翘着嘴角拎着抹布就擦上了。
越擦嘴角翘的越高,笑意压根藏不住,用溢于言表形容一点不过。
傻子都能看出来丫碰见好事了。
只是他不说,大伙也猜不出而已。
阎解成坐桂花树下,侧眼瞄着老阎头,疑惑道:
“庆有哥,您说我爸乐什么呐?”
“我上哪知道去。”
杨庆有放下手里的手工活,撇撇嘴也跟着瞄了眼。
“你是他亲儿子,你问我?”
“您这话说的,我爸您又不是不知道,亲儿子有什么用?不见天往家拎东西,跟外人没区别。”
听语气,怨气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