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阎老师今儿没去上班啊?”
“嗐!有点事儿,今儿请了半天假。”
这天上午八点多,杨庆有拽着睡眼惺忪的小婉去前院洗漱时,正好瞅见下夜班回来洗漱的刘大山跟阎埠贵打招呼。
杨庆有也顺嘴寒暄了声。
“早啊阎老师。”
“早啊庆有。”
“早啊大山哥,您这是刚下班?”
“对啊,洗洗睡觉去,早啊小婉。”
刘大山应了声,刚想继续把牙刷塞嘴里继续刷牙,就猛地瞪大双眼看向老阎家。
“解放,你今儿怎么没去上学?”
“不去了。”
杨庆有扭过头去,正好瞅见阎解放端着脸盆侧身让过进屋的阎埠贵,往水池方向走来。
“我爸说有个学生家长在挖地铁那儿是个小领导,就想带我去看看,要是人家能要我,就不让我上学了。”
“挖..........挖地铁?”
刘大山有点恍惚。
“我记得你学习还凑活来着,怎么,这就不上了?”
“您都说凑合了。”
阎解放接着水,头也不抬的回道:
“大学肯定考不上,专科我也没洗,还不如趁机找个工作,我去前门大街问过,伙食挺好的,顿顿有肉吃。”
“你呀你。”
刘大山恨铁不成钢道:
“你当顿顿有肉吃是好事呢!挖土那么累的活,一干一整天,那点荤腥管什么用?”
“那也划算。”
接好水的阎解放起身嘿嘿一笑。
“能挣工资,还有肉吃,比在家好多了,说不定..........”
“接个水磨磨唧唧的,麻利点儿,早去早回。”
阎解放没说完的话被阎埠贵嗷的一嗓子给怼了回去,只能闭嘴把脸盆端到一旁,匆匆抹了把脸,把水倒掉,急促促的往回走。
待人进了屋,刘大山才小声跟杨庆有吐槽道:
“还是老师呢!宁愿让儿子辍学去工地,都不供儿子上学。”
“大山哥,您这就想错了。”
杨庆有努嘴道:
“就老阎家的状况,辍学去工地上班,也比继续在学校耗着强,你没听阎解放刚才说,有工资挣,有肉吃,比在家强。”
“也对。”
刘大山冷笑道:
“挣那么多钱,都舍不得给孩子吃点好的,确实抠到家了,我要生在这种家里,我也琢磨着跑。”
“豁,敢情您也知道阎老师挣得多啊!”
“咱们院谁不知道?”
刘大山撇嘴道:
“每月五十多的工资,还月月种花出去卖,也就是咱们前院住户没坏心眼,否则早举报投机倒把,把老阎送进去了。”
杨庆有闻言忽的一愣神。
敢情老阎家什么情况,前院住户们都清楚。
那老阎见天的哭穷,赶上在大伙面前唱戏了。
这帮人。
还真挺会给生活找乐子。
“您跟我说说,他都怎么卖的?”
“简单啊!”
刘大山搓着盆里的袜子,撇眼瞄着老阎家,小声道:
“他认识的文化人多,都是周末借着钓鱼的借口,一大早趁大伙没起床,悄摸送花上门,我那会儿是五五年,我以为丫是敌特呢!每到周末就悄摸往外跑,还特意跟过他,没成想是去卖花,要不是我生怕冤枉好人,我就直接去派出所举报了。”
豁。
杨庆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不得不感慨阎埠贵赶上了一帮好邻居。
搁后院那状况,说不定真会去举报。
那可是五五年,人民群众警惕性特别高的年头,只要你稍微有点不对劲,脑门上就等于刻上了敌特俩字。
想不倒霉都难。
杨庆有好奇道:“您问过没?一盆卖多少钱?”
“问来。”
刘大山嘿嘿乐道:
“我假装花贩子,等老阎走后,上门问过,品种不一样,价格不一样,最便宜的一块多,贵点能到五块,只是我不懂,怕问多了被人看出来,就没敢仔细问。”
“这么说来,阎老师不少挣啊!”
杨庆有看向老阎门口的那排花盆,啧啧有声道:
“一年得卖好几轮吧!”
刘大山也没好多少,同样盯着花盆说道:
“最少两轮,只不过老阎太精了,只用这一个款式的花盆,即使卖了后换新盆,咱们轻易也看不出来。”
“两轮也不少,每月起码能挣个十来块钱。”
杨庆有感慨道:
“您算是说对了,真不知道他攒那么多钱干什么。”
“抠习惯了呗!”
刘大山摇摇头,端着脸盆回了家。
杨庆有也有样学样,摇了摇头,拧了把毛巾,拽过玩水龙头的小婉,开始给她擦脸。
正巧,此时老阎父子俩推门出屋。
老阎还是平日里那套装扮。
土灰色的薄款中山装,手里拎着个小皮包,往车把上一挂,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
阎解放则换下了上学时穿的白衬衣,现在身着老阎平日里干活的那件满是补丁的深灰色外套,脚上蹬着一双破胶鞋,一副出大力的打扮。
你还别说,这么一捯饬,起码大了三四岁。
压根看不出来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小豆儿,别蹬了,大上午的你能不能消停点儿?吵醒了你爸,小心挨揍。”
“不会的叔,我去胡同里玩,小婉妹妹,你来吗?”
“小婉不去,你玩去吧!别蹬的太快,小心摔着。”
“知道了庆有叔。”
杨庆有组装的那辆儿童车,小婉过了新鲜劲后,基本就成了院里这帮臭小子的公共财产。
一个个因为个头太高,得撅着腚,趴自行车把上,弯着双腿蹬。
即使姿势如此别扭,依旧挡不住他们想蹬着出去显摆的心。
一早大人们出门上班后,就一声不吭的来倒座房前,推着自行车就跑。
现在不止杨庆有,就连小婉都快习惯了现实。
原本干净的车身此时早就涂满了各种污垢,即使杨庆有让小婉玩,小婉都摇头不碰,嫌太脏。
“庆有,你采风还没结束呐?”
“瞧您这话说的,谁说采风必须得满世界跑了?我在家一样采,来柱哥,过来抽根烟。”
“小婉,别跑啊!柱子叔给你糖吃。”
出门上班的傻柱往桂花树下的木凳上一坐,抓过小婉来,大手就开始在小婉脑袋上一通揉。
这把小婉嫌弃的。
“爸爸,救命啊爸爸,我不想跟柱子叔玩。”
傻柱闻言倒也不生气,松手放跑小婉后嘿嘿一笑,乐道:
“这孩子,不就吓唬了你一次嘛!才三岁就记上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