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骥立在董府回廊下,檐角垂落的雨丝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玉珠,转瞬又被接踵而至的雨水揉碎。他掌心攥着枚平安符,素色丝线早已磨得发毛,那是白薇薇亲手绣的,针脚里藏着初见时的桂花香气。
三日前的画面仍在眼前——董清荷倒在他怀中,苍白的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手臂上蔓延的青鳞已爬至手腕,却仍用尽全力攥着他的衣袖,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表哥……你是不是……更喜欢小乔妹妹?”
那一刻,尖锐的痛感骤然刺穿心口。他望着她眼底碎灭的星光,又想起白薇薇在桂树下独自伫立的背影,素衣胜雪,晚风卷着桂瓣落在她肩头,那般孤寂。窒息感翻涌而上,让他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清荷,我……”
“表哥。”董太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威严如铁,不容置喙,“清荷自幼体弱,经不起这般折腾。你若真为她好,就该明白孰轻孰重。”
马骥垂眸,瞥见董清荷枕边那枚染血的猎龙钉——那是猎龙老叟的法器,也是白薇薇“无意间”在董府角落发现的“证据”。他想起白薇薇曾咬着唇说“猎龙老叟是被董家所害”,又想起董清荷妖化时鳞片覆体、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底的天平终究重重倾斜。
“我明白。”三个字,轻得像雨丝,却带着千斤重的决绝。
此刻,他握紧那枚残破的平安符,一步步走向白薇薇的住处。雨丝打湿了他的鬓角,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像一滴永远落不下来的泪。
白薇薇正倚在窗边擦拭诛邪剑,银亮的剑身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这几日,她靠着系统之力强行压制化龙蛊的反噬,几乎未曾合眼。腕间的纳米手环安静贴合着肌肤,却藏着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
“小乔。”马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
她手一抖,锋利的剑刃划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坠落在剑身上,瞬间被剑身流转的雷光吞噬殆尽。
“表哥?”她急忙转身,见他衣衫半湿,发梢滴着水,慌忙取过帕子迎上去,“怎么不打伞?快擦擦。”
马骥没有接帕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素净的眉眼。初见时的画面骤然浮现——她捧着一碟桂花糕,眉眼弯弯,笑意清甜:“表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心口又是一紧,喉结滚动许久,才挤出一句残忍的话:“小乔,我……要和你分手。”
白薇薇手中的帕子“啪嗒”掉在地上,指尖瞬间冰凉。她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为什么?”
“人龙殊途。”马骥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喉间发紧,“清荷她……需要我。太尉大人也说,你我身份悬殊,强求只会害了彼此。”
“身份悬殊?”白薇薇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像破碎的琉璃,“表哥,你是在嫌弃我是个‘妖’吗?”
马骥浑身一震,猎龙老叟的指控、董清荷妖化的惨状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他闭了闭眼,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是。”
白薇薇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人抽了一记耳光。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会为她拂去肩头桂瓣、会护着她避开风雨的表哥吗?他眼中的决绝与冷漠,陌生得让她心悸。
“好。”她弯腰捡起帕子,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走。”
她转身收拾包袱,动作利落得不像话,仿佛这里从未有过她的痕迹。马骥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喉间发涩,无数次想伸手拉住她,最终却只挤出一句:“路上小心。”
白薇薇没有回头,推门走进漫天雨幕,雨丝瞬间打湿了她的长发,贴在脖颈上,冰凉刺骨。走到回廊尽头,她忽然顿住脚步,声音轻得像一片被风吹落的落叶:“表哥,你说人龙殊途……可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并非龙族,而是比龙更可怕的存在……你,会后悔今日的决绝吗?”
马骥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掌心的平安符被雨水彻底浸透,磨得发毛的丝线“咔嚓”一声,断了。
与此同时,白薇薇走出董府大门,腕间的纳米手环忽然微微震动,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化龙蛊”倒计时:23:59:59……】
她抬眼望去,街角的阴影里,猎龙老叟枯槁的身影静静伫立,眼中满是怨毒。白薇薇勾了勾唇角,用口型对他无声地道:“去董府,找你的‘龙女’。”
猎龙老叟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董府的方向,脚步匆匆地冲了过去。
白薇薇转身,一步步走向雨幕深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弦上,轻轻一震,便是满室凄惶。
无人知晓,董清荷的房间里,一缕纤细的青烟从窗缝中飘出,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下一秒,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董清荷怨毒的心声,像一根细针,狠狠刺入白薇薇的脑海:
【读心术启动。】
【白薇薇……你等着……等我变成真正的龙女……我要你生不如死……】
白薇薇唇角的笑意更深,她抬手摸了摸袖中的化妖丹,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那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好啊。”她轻声呢喃,声音被雨声掩盖,“我等着。”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京城的青石板,也冲刷着潜藏在暗处的阴谋与杀意,预示着一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即将来临。
马骥攥着那枚断了线的平安符,直到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才缓缓转身,走向董清荷的院子。
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董清荷躺在床榻上,脸色比窗纸还要苍白,手臂上的青鳞已然蔓延至脖颈,像一层狰狞的枷锁,死死缠绕着她。太医跪在床前,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声音带着绝望:“太尉大人,小姐的病……唯有龙肉作药引,方能续命。”
“龙肉?!”董太尉猛地起身,身后的药碗被撞翻在地,黑色的药汁泼洒一地,“去把猎龙老叟给我找来!”
马骥浑身一僵。
猎龙老叟?那个被白薇薇废了修为、本该死在深山老林里的妖道,怎么还会活着?
他正欲开口询问,床榻上的董清荷忽然缓缓睁开眼,金瞳里满是哀戚,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表哥……我好痛……”
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马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清荷,别怕,我……”
“马公子。”
阴冷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像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马骥猛地回头,只见猎龙老叟枯槁的身影立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老夫闻到了……龙的味道。”老叟一步步逼近,枯爪般的手伸向马骥的衣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身上,有龙血的气息。你接触过龙女……是不是?!”
“我没有!”马骥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床柱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没有?”猎龙老叟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青色的鳞片,递到马骥眼前,“那这是什么?”
马骥的目光落在那枚鳞片上,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白薇薇的鳞片,是上次她与董清荷打斗时,不小心掉落的。
“是……是我曾在山林中捡到过龙鳞,误食了些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误食?”猎龙老叟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马公子,你在说谎。”
“我……”
“表哥!”董清荷忽然尖叫起来,手臂上的青鳞开始渗出血珠,疼得她浑身抽搐,“好痛!我好痛啊!”
马骥瞬间忘了猎龙老叟的质问,慌忙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清荷!清荷!别怕,我在!”
“马公子,”猎龙老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冰冷的威胁,“若想救董小姐,就乖乖配合老夫。否则……”他瞥了一眼床榻上痛不欲生的董清荷,语气残忍,“她撑不过三日。”
马骥看着董清荷痛苦扭曲的面容,心中的挣扎一点点瓦解。最终,他缓缓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猎龙老叟满意地笑了,转身走出了房间。
马骥扶着床柱,缓缓滑坐在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他能感觉到,猎龙老叟那道阴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即便人已离开,仍在他身上来回游移,让人毛骨悚然。
夜深了,雨渐渐停了,只剩下屋檐上的水珠偶尔滴落,发出“滴答”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马骥回到自己的院子,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的寒凉。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乔?”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他苦笑一声,心中满是自嘲。她已经走了,彻底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还在期待什么?
他走到床边,准备吹灭烛火,目光却忽然顿住——枕头上,静静躺着一根乌黑的青丝,柔软顺滑,是白薇薇的。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青丝,指尖微微发抖,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小乔?”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是你回来了吗?”
角落里,白薇薇蜷缩在隐身符的微光中,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看着马骥手中的青丝,看着他眼中的悲伤与希冀,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表哥……”她无声地呢喃,泪水掉得更凶,“对不起……我不能走……”
她不能走。
猎龙老叟在找她,董清荷在找她,整个京城都在找她。她若真的离开了,以猎龙老叟的狠辣,以董家的势力,马骥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着马骥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分明能察觉到那呼吸间藏着的疲惫与落寞。
她悄悄起身,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缓缓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哪怕只是轻轻一下。
可指尖还未碰到他的肌肤,马骥忽然睁开了眼。
白薇薇吓得立刻缩回手,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心脏狂跳不止,生怕被他发现。
马骥望着空荡荡的床边,眼神茫然,喃喃自语:“小乔……是你吗?”
白薇薇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滚落。她看着马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无声地落泪。
她有太多话想告诉他——她没有走,她一直都在;猎龙老叟在算计他,董清荷的病是个阴谋;她不是龙,她只是一个被命运操控的棋子。
可她不能说。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暴露自己的行踪;她怕自己一开口,所有的伪装都会崩塌,连这短暂的陪伴都无法维系。
她只能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为另一个女人伤心落泪,却连一句安慰都不能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马骥便醒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枕头,那里早已没了那根青丝,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小乔……”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
院外,猎龙老叟的声音准时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马公子,该去给董小姐抓药了。”
马骥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与绝望,起身穿衣。
推开门,猎龙老叟正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布袋晃动时,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格外刺耳。
“马公子,”猎龙老叟晃了晃手中的布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这是‘寻龙钉’。你把它放在屋里,若附近有龙族出没,它就会发出声响,绝不会出错。”
马骥看着那个布袋,像看着一条随时可能咬人的毒蛇,指尖冰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薇薇就在屋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气息微弱却真实。
“怎么?不敢?”猎龙老叟见状,故意讥讽道,“还是说……你屋里,真藏着一条龙?”
马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伸手接过布袋,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老先生多虑了,我只是在想,这寻龙钉当真如此灵验。”
“自然灵验。”猎龙老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快去试试吧,别耽误了给董小姐抓药。”
马骥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将布袋轻轻放在桌上。
角落里,白薇薇看着桌上的布袋,浑身发抖,指尖凝聚起一丝妖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寻龙钉的气息太过阴寒,让她体内的化龙蛊都开始躁动不安。
马骥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他端着茶杯,缓缓走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小乔,喝口茶,暖暖身子。”
白薇薇看着他手中的茶杯,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与愧疚,眼泪掉得更凶。她想接过茶杯,想扑进他怀里,想告诉他她好害怕,可她不能。
马骥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回应。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落,缓缓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老先生,可以了。”马骥对猎龙老叟说道。
猎龙老叟快步走进屋,拿起桌上的布袋,用力摇晃了几下。布袋里的寻龙钉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真的没有龙族在附近。
“奇怪……”猎龙老叟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马骥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说道:“老先生,您年纪大了,许是昨夜淋雨受了寒,记错了也未可知。”
猎龙老叟瞪了他一眼,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马骥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他看向角落里,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小乔,出来吧,他走了。”
话音刚落,一道微光闪过,白薇薇的身影从隐身符中显现出来。她再也忍不住,扑进马骥怀里,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恐惧、不安,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尽情宣泄。
“表哥……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着他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不是龙……我没有害董清荷……”
马骥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感受着她泪水的温度,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对不起……小乔……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道歉,声音哽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不该对你说那样残忍的话……”
两人紧紧相拥,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宣泄着心中的委屈与痛苦。他们都清楚,经此一事,他们的平静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院外,一辆精致的轿子静静停在不远处,轿帘掀开一条缝隙,董清荷坐在轿中,金瞳里满是怨毒,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马骥的院子。
“白薇薇……”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你等着……等我拿到龙肉,彻底化身为龙……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夺走你的一切的!我要你生不如死!”
风卷着落叶,从轿边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声绝望的叹息,预示着这场阴谋,才刚刚开始。
马骥抱着白薇薇,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才轻轻推开她,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乔,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在这里躲着,不要出去,猎龙老叟还在附近盯着,太危险了。”
白薇薇点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梨花,惹人怜爱。“表哥,你要小心。”她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猎龙老叟很狡猾,董清荷也不是善茬,你千万不要被他们算计了。”
“我知道。”马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一笑,“等我处理好董清荷的事情,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他转身走出房门,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小乔,你……先别走。等我回来。”
说完,他快步走出院子,向董清荷的住处走去。他知道,前路布满荆棘,可只要一想到白薇薇还在等他,他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董清荷的房间里,药香比昨日更加浓郁,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躺在床上,脸色比昨日还要苍白,手臂上的青鳞已经蔓延到了脸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表哥……”看到马骥走进来,董清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你来了。”
马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清荷,你……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还好。”董清荷笑了笑,目光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表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马骥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药引,治好你的病。”
“表哥,”董清荷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手捏碎,眼中满是偏执与不安,“你是不是……还在想小乔妹妹?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她?”
马骥浑身一僵,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忘记白薇薇,他心中的愧疚与爱意,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半分。
“表哥,”董清荷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马骥的手背上,冰凉刺骨,“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可是……可是我怎么办?我快要死了……我真的不想死……”
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马骥心中的愧疚再次翻涌而上。不管她背后有什么阴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无辜,此刻的她,确实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清荷,你不会死的!”他急忙说道,语气坚定,“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药引,救你的!”
“真的吗?”董清荷抬起头,眼中满是希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笃定。
“真的。”马骥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药引,更不知道这场阴谋背后,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离开董清荷的院子时,天已经黑了,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月光,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马骥抬头望着天上的残月,只觉得一阵疲惫,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这场周旋,这场谎言,快要将他压垮了。
“马公子,”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从阴影里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夫等你很久了。”
马骥猛地回过神,只见猎龙老叟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枯槁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眼中满是阴狠。
“你又来做什么?”马骥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厌恶,语气冰冷。
“马公子,”猎龙老叟缓缓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老夫只是想问问你,你屋里,是不是真的藏着龙女?”
马骥的心猛地一沉,强装镇定地说道:“老先生说笑了,我屋里怎么会藏着龙女?小乔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了?”猎龙老叟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枚青色的鳞片,递到马骥眼前,“那这枚龙鳞,怎么解释?这可是白薇薇的鳞片,老夫绝不会认错!”
马骥看着那枚鳞片,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的慌乱再次翻涌而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猎龙老叟竟然还藏着一枚白薇薇的鳞片。
“马公子,”猎龙老叟一步步逼近,眼中的阴狠越来越浓,语气带着冰冷的威胁,“你若不想董小姐死,就乖乖配合老夫,把白薇薇交出来。否则……老夫不介意,先拿你开刀!”
马骥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决绝:“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猎龙老叟冷笑,“马公子,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老夫想杀你,易如反掌!”
“是吗?”马骥也笑了,缓缓握紧了袖中的诛邪剑——那是白薇薇离开前,悄悄放在他袖中的,她说,这把剑能辟邪,能保护他。“那你不妨试试。”
猎龙老叟看着他眼中的决绝与冷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的马骥,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少年,他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个普通人,仿佛早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马公子,”猎龙老叟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
“滚。”马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语气里的寒意,比天上的残月还要冰冷。
猎龙老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能感觉到,马骥袖中藏着的武器,散发着强烈的辟邪之力,那是他最忌惮的力量。
僵持了许久,猎龙老叟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临走前,他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马公子,你最好想清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握紧袖中的诛邪剑,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放心不下白薇薇,他怕猎龙老叟会突然折返,伤害她。
回到院子里,推开门,白薇薇正坐在桌边发呆,眼神茫然,显然是在担心他。看到他回来,她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上去,眼中满是欣喜与担忧:“表哥!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猎龙老叟有没有为难你?”
马骥关上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没事,别怕,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