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柳闻烟纠结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宽慰好友时，余光却瞥见对方朝自己伸手。
？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谢倾勾勾手指，做出一个召唤的动作。
“手机。”
柳闻烟这才想起，方才她给谢倾的手机关了静音后，随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大概是潜意识里，害怕她被外界的嘈杂影响。
“倾倾，不开心就别看了。”
柳闻烟迟疑地说着，见谢倾的手仍坚定地摊在自己面前，只得将手机递过去。
然后她就看见，谢倾打开了一个蓝色软件。
“好几天没吃早饭了，今天是吃生煎呢，还是吃馄饨呢？”
谢倾专心致志地自言自语，反倒把柳闻烟整不会了。
她母单至今，对分手这种事，确实没什么实战经验。
但架不住她阅文无数，理论知识丰富啊！
按小说里的套路，女主不都应该悲痛欲绝、茶饭不思，然后酒吧买醉，偶遇霸总，紧接着开车领证一条龙，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吗？
哪有人在发现自己可能被绿了之后，第一件事是点外卖的？
“烟烟，你早上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谢倾问完，半晌没得到回应，疑惑地将视线抬起，对上表情怪异的柳闻烟。
“你怎么了？下巴抽筋？”
柳闻烟努力控制住抽搐的嘴角，“倾倾，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忙着赶稿，都没怎么吃东西？”
潜台词是，你是不是饿鬼投胎，才会连难过都忘了。
虽然话说得隐晦，但以谢倾对她的了解，一下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谢倾将手机塞回柳闻烟手里，“你看看吃什么，我去刷牙洗脸。”
纤纤白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唯余音不绝。
“没听过么，大战之际，必得粮草先行。”
看她还有余力说笑，柳闻烟稍稍安心，随便点了几样小菜。
“喏，选好了。”
满嘴泡沫的谢倾大致看了眼购物车，正准备提交订单，忽然被人拦住。
“不对，今天你失恋，这顿我请了。”
“诶，”谢倾满不在乎，“早饭能要几个钱，谁买单不一样？”
柳闻烟昂首挺胸，“不行，你这感情上都受伤了，我还能再让你钱包受伤？”
谢倾咕噜噜漱几下口，吐掉，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柳大小姐这么重情义，是不是今天我想吃什么都行？”
柳闻烟豪情万丈，“那是自然，只要我们家倾倾提要求，本小姐一定满足！”
谢倾抽出张洗脸巾，打湿了擦脸。
“那就去Anise吧，他家主厨手艺还不错。”
柳闻烟一边对照着谢倾的手机重新点外卖，一边爽快应下。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好餐盒，站在窗边晒着太阳消食。
谢倾住的这栋公寓，伫立在深城最繁华的街区。
从她们所在的22层阳台望出去，一眼便是高耸入云的金融中心。
上班族在玻璃幕墙后忙忙碌碌，从清晨到黄昏，再到天光褪去，一个个格子间里暗夜长明。
或许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拼尽一生，也买不起她们脚下这栋楼里最小的户型。
柳闻烟咬咬嘴唇，还是将心底的疑虑讲了出来。
“倾倾，没了程牧，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谢倾无语，“怎么，你觉得我离了男人活不下去？”
柳闻烟举双手以示无辜。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可从前有程牧在，你不用为钱担心，那以后呢？”
“别的不说，就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都是他名下的吧？”
谢倾深深看了柳闻烟一眼，转身就走，柳闻烟急忙追上解释。
“倾倾，我不是要劝和，这种渣男，不分难道留着过年？”
“我的意思是，他要敢把你赶出去，你就来跟我住，他程牧养得起你，我柳闻烟自然也……”
柳闻烟想说，她能养得起谢倾。
只是那个“能”字还未出口，便活生生被堵了回去。
谢倾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红本本，翻开，指着最前面的两行给柳闻烟看。
「权利人：谢倾」
「共有情况：单独所有」
柳闻烟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倾倾，这不会是，程牧提前支付的分手费吧？”
-
直至吃完中饭，柳闻烟仍旧没能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解过来。
几个小时前，她突然得知，自己的闺蜜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小富婆。
其实在看到房产证的那一刻，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程氏稳坐深城豪门top3多年，就算有传闻说这两年资金上出了点问题，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牧作为唯一的继承人，送个市价两千来万的房产给女朋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谢倾却对她说——
“程牧一直以为，这房子是我租的。”
具体的，她没有多说，只说自己从前有些积蓄，大学期间投资又赚了不少，这才在这儿买了房，算作毕业礼物。
当初之所以选了22楼，也是因为那年自己二十二岁。
柳闻烟露出一脸佩服的表情，嘴上却不饶人。
“你可以啊，连我都瞒着。”
谢倾摊手，“我可从来没说过，平时花的都是程牧的钱。”
所谓的拜金攀附，不过是旁人自以为是的臆想。
自她站在程牧身边，就被打上了附属品的标签。
或许，程牧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谁啊——」
突兀的男声骤然响起，终于惊醒了处于半行尸走肉状态的柳闻烟。
“倾倾，你打算直接去找程牧对质？”
Anise隔壁，就是程氏集团的大楼。
谢倾选在这里吃午饭，大概率不仅仅是冲着主厨。
“不去了。”
谢倾将手机扣在桌面，喝了口柠檬水。
“刚程牧发消息，说在开会，不方便。”
走出餐厅大门，谢倾带着柳闻烟七拐八拐，来到道路尽头，走进一家工业风装修的咖啡馆。
“谢小姐，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穿着深灰色围裙的店员露出标准化的职业笑容迎上前，显然对来人十分熟悉。
“不了，给我两杯「独醒」。”
店员应声，转身在咖啡机前忙碌起来。
柳闻烟打量了一圈，“这店铺风格倒是特别，就是位置不太好找，只怕上客有些难。”
“程牧开着玩儿的，没指望挣钱。”
对上谢倾随意的神情，柳闻烟一时出神。
熟悉的人都知道，谢倾是早c晚A的忠实拥趸者。
她这辈子最爱的饮品，唯有咖啡和酒。
这家咖啡馆虽不在大路上，但也是黄金地段，离谢倾的公寓并不太远。
在这儿开店，不为挣钱，还能为什么？
傻子都能想明白。
可他如今却……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柳闻烟斟酌着字句，“再怎么说，你们也有六年的感情，他能说不要就不要？”
谢倾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冷笑。
方才程牧发来的每个字，如蚊蝇般钻进血肉，让她有些抑制不住地恶心。
「我晚上去你那儿。」
轻飘飘七个字，完全不提他为什么跟别人订了婚。
字里行间，透露着满满的自负，像极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程牧当她是什么？
被他圈养的一只金丝雀，合该日夜祈求主人的宠幸吗？
不知过了多久，店员轻柔的声音，伴随着咖啡与烈酒混合的浓醇香气袭来。
“谢小姐，您的「独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