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前围着一群人在跳舞，欢快的样子让姜妤忍不住想起来蓝精灵。
军中禁酒，即便是庆功宴大家也基本只是在划拳作乐。
直到有人瞧见来此的卫长舒和姜妤，纷纷让出一处空地来，“将军将军，还有姜姑娘，你们来坐这儿。”
卫长舒也不客气，拉着姜妤就往那儿坐下。
“好！”见他们坐下，有人大喊道。
姜妤被吓了一跳，转身时正好见他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和卫长舒，眼中燃起的东西让姜妤有些看不懂。
卫长舒却像是看懂了，有些脸红耳热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有人吹起口哨，“你们看今日，还有月亮，倒让我想起来望月村的那个传说。”
姜妤有一瞬的失神。
而周围已经有人催促起他开始讲。
这人也不磨叽，把阿越给姜妤讲的故事全给复述出来。
“啧，我们这全是大老爷们的地方，给谁送这月亮形状的石头，这习俗给将军用还差不多。”有人不满嘀咕。
卫长舒的脸红了，这种红在篝火的映衬下格外明显，想看不出来都难。
有人起哄，“将军，给您未婚妻送一个啊。”
卫长舒倒是想送，奈何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习俗，身边别说月亮石头了，找块普通的石头现磨都难。
等姜妤给他解围时，他耳根都红到要滴血了。
“好了。”姜妤缓声道。
四周的人也真随着这一声没再继续，全都听她说话。
“长舒给我送了别的定亲信物。”
“定亲信物”四个字一出，周边重新响起新的起哄声，个个如同刚下山的猴子，就差拍着胸膛大叫了。
卫长舒的脸色一下红透了，小媳妇似的应了声，“对，别的定亲信物。”
那根桃木簪子。
“是什么？”有人发问。
“总归得是金子之类的，不然多拿不出手。”有人附和。
也有人不屑，“你当将军是你啊，那么俗气？不过多半也得是玉之类的，又好看又漂亮。”
卫长舒说不出话来，他之前没考虑那么多。论聘礼，他从幼时就开始攒，攒了十多年，足够让姜妤被许多姑娘羡慕地嫁进卫家。
里面的珍奇宝贝也并非没有，金子和玉在其中更是寻常物件。
所以在定亲信物这一块，他想着的都是怎么用心怎么来，所以费尽心思找了根最好的桃花木，跟着匠人学了许久，终于制成一根簪子。
可是如今才发现，一根只用桃木磨成的簪子好似太过寻常，比起别的太过朴素，根本拿不出手来。
他不知如何开口，偏生周围的将士还在等他的回复，就在他已经准备干巴巴讲出自己送回去的东西时。
姜妤笑着开口，“都不是，但是是很珍贵，很重要的东西。让我见了便心生欢喜，恨不能日日拿出来观赏，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未婚夫给我送了何等的宝贝。”
有人让姜妤拿出来看看。
姜妤摇首，“那可不行，我现在改主意了。长舒送我的东西，那就是该被我珍藏起来的宝物，给你们看算什么回事。”
众人唏嘘一片，但都不约而同赞叹两人情比金坚，对于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定亲信物，甚至已经联想到了天外去。
待庆功宴散去，姜妤拉起沉默在原地的卫长舒往回走，“不要不开心，大好的日子呢，要笑一笑。”
她一边走，一边对着卫长舒扬起唇。
“阿妤，你会不会觉得……”他话还没说完。
姜妤已经打断了，“不会。”
卫长舒一怔。
“感情这种东西，又不需要定亲信物的贵重来衡量价值。”姜妤道，“何况你是没给我钱，还是没给我准备聘礼。”
虽然姜妤不知道卫长舒究竟给她准备了多少聘礼，但想来也不会少。
毕竟之前可给她的万两多的银票呢。
这么多钱，都够在京城买十几座宅子了。
所以姜妤从来不觉得卫长舒吝啬，无论是爱意还是金钱，他都把能给的都给了。
卫长舒沉默。
他总觉得自己给姜妤的不够多，所以想要再给点，再给点。毕竟是从小就喜欢的姑娘，怎么爱都不嫌多。
他总怕给的不够多，又怕姜妤觉得他不真诚。
直至此时此刻，姜妤说，“不会。”
卫长舒觉得很难形容此刻的感情，像是有脉脉山泉水流过心间，一直滋润到五脏六腑。
他觉得很神奇，这种感情很难掌握。
卫长舒本人是独立的，乐观且坚强的，他自己就可以成为所有人的避风港。也还是第一次，在感情上，有人作为庇护他，保护他的存在。
即便幼时的姜妤也不吝于给他反馈，给他情感上的补充。
但都不如此时此刻，姜妤承认他们间的感情，承认他的爱意。
他甚至有点讨厌于为什么从篝火到营帐的路程会这么简短，短到他只能来得及听见一次姜妤对他的心意，短到甚至不能多和姜妤再待一会儿。
直至热闹散去，火堆渐熄，点点星子高悬在明月旁边，如银盘般的月亮仿佛近在眼前。
但爱意好像并未消失，就在彼此交握的手上。
夜间有飒飒风声吹过，驱散白日里的燥热，驱散篝火的炙烤的气息，给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些许凉意。
姜妤到了自己的营帐前，再次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时，微笑着踮起脚尖，凑在卫长舒的耳边，“好了，回去吧。晚安，卫小将军。”
这话仿佛被含在舌尖，碾磨在唇齿之上，像是裹挟着蜜糖。
甜的卫长舒晕头转向，自己宛若被姜妤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那你也早点睡。”卫长舒说完，自己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应该再说点什么的，而不是就这么淡淡地吐出这六个冰冷的字。
但好在姜妤自己并不在意，她挥挥手，自己撩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徒留卫长舒在原地傻笑着。
进去后的姜妤点燃了灯，只是很快便敏锐察觉到这其中多了点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聚集到帐内一旁的桌子上……